邀请
短信是那个男人发来的。晚上一起吃饭,好吗?她的心温柔地颤抖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邀请了。手机握在手里,有好大一会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好,地点你定吧。她写道。
要发送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不合适,就又加了个“也”字:也好,地点你定吧。
虽然仅仅一字之差,但她觉得意义不一样。“好”,总显得自己很情愿的样子。难道自己一直向往吗?她摇了摇头。
还是“也好”恰当。这俩字的结合本身就带点勉强的意思。她想让他知道,其实她只是闲得无聊,觉得去也可以罢了。
她洗了头,在脑后小心的盘个髻,还故意挑起几缕头发。她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个发型。她上了妆,涂了粉,描了眉,拿着镜子端详了许久。
阳光斜射进窗子,一抹橘红色的光线扑到她的高跟鞋上。她觉得有些烫。
男人很早就在那等她了。透过饭店的玻璃窗,她看到男人在饮一杯茶。男人饮茶的姿势很优雅,他专注的样子,让她想起许多年前坐在自己右侧前排的那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读起书来也很专注。只是此专注与彼专注之间,隔着一条三十年的河流罢了。
男人站起身,跟她打招呼。来啦。
她冲他笑笑。老实说,她没想到这个笑会如此自然。
男人有些变了,比如额头上多了几道很深的皱纹,浓密的头发丢失了不小的阵地。男人又彷佛没变,比如男人的谈吐还是那么优雅,声音还是如此洪亮。
她跟他对坐着,一起喝咖啡,一起吃点心。
自然少不了谈起从前。
他说,吴强总喜欢揪你的小辫子,你那时候蛮厉害,一本厚厚的书照人家脸上就飞过去。
她说,许晴是我们的班花,人家给你写那么多情书,你到底没要人家。
他说,吴强跟许晴结婚有二十年了吧,听说孩子今年考大学。
她说,赵敏和孙伟刚离婚,那时候,多让人羡慕的一对啊。
他说,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物是人非,我们都快老了。
她说,是啊,有时候我做梦,经常梦到操场的那片杨树林。叶子哗哗地,像在唱歌。
……
他还想说什么,张嘴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说,我接个电话。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也掏出包里的手机。这手机是丈夫在世的时候给她买的,用了三年,竟一直没坏。这是丈夫买的为数不多的经得住用的东西。
她决定趁这个空隙给儿子发条短信,告诉他晚上早点睡,不用等她了。理由也已想好:公司有事,需要加班。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一条短信就飞了出去。
他回来的时候,面色匆匆。对不起,家里出点事,要回去了。声音里有些歉意,也夹带着几丝遗憾。
她彷佛没反应过来,木木地哦了一声。
我先开车把你送回去。男人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西服,潇洒地抖一下,衣服就穿到了身上。
不用。她摇摇头。你回家吧。
男人说,真不好意思,改天再请你吃饭。
她没有打的,看他开车走了,才一步步往家赶。
她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越发显得消瘦。她试探着迈起脚来去踩自己的影子,那影子便一晃一晃地逃,怎么也够不着。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怎么可能踩到呢?忽然吹来一阵风,她打了个寒战。
楼道里的灯又坏了,她嘴里吐出句脏话,操她妈!从包里掏出钥匙,往锁孔里插的时候,却又怎么都插不进去。她有些急了,又有些恨,终于忍不住,趴在房门上,呜呜哭了起来。 不请人 请鬼 看不见 嗅嗅 无异味 有点 你身上的 离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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