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宝贝女儿

木之灵 · 发表于 2007-3-24 12:10:00

从呱呱坠地起，我就是一个极不安分的人。听母亲讲，我生下来才三斤半，像一只猫。但哭声特别洪亮，而且还特别好哭，整日里地哭，哭得整个婴儿室昏天黑地。开始，护士们也弄不明白我是怎么一回事，慢慢地才知道，我是饿了。也就是说，从我生下来可以吮吸奶瓶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从来没有吃饱过。我的食量还特别大，一餐要吃多于我同龄婴儿的两倍的奶量。吃饱喝足，才听不到我的吼声，婴儿室才得以安静下来。 由于我能吃会睡，很快，我就褪去了“小老头”般的胎儿样。一个月后，已长得胖嘟嘟地十分逗人喜爱了。但是，还是爱哭，睡倒磕睡。每天吵得父母无可奈何，拿我没辙。为了镇住我的冥顽劣性，父母在给我取名字时，经带我奶妈提议，所以才有了我名字里面的那个“雅”字（谐 “哑” 音）。 我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耍“人来疯”。从婴儿时期开始就是这样，只要家里来客，我必定嚎啕大哭：哭得客人坐宁不安，哭得父母手足无措，哭得邻里心烦意乱。 终于，有一天，我的父亲大人震怒了。他拿着那件他退伍时带回的军大衣，劈头盖脸地给我捂来。过了一会儿，他们发现我没有声音了。再掀开衣服一看，我已小脸煞白，嘴唇都乌紫了。父亲吓得不行，心疼地抱起我，母亲更是痛得泪人儿似的，直骂父亲糊涂。还好，我命大，居然活着！只是从那以后，我老实了许多，简陋的穿斗式夹壁墙里再难传出我的喳闹声，邻居也经常表扬我乖了。只是，他们不知道，我曾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 我像小猪仔般的一阵疯长。一年后，我就成了人见人爱，藕胳膊藕腿的小可人儿。 两三岁时，我已经成了全家属院的开心果。只要我高兴，无论哪个大人喊我表演节目，我都会自编自跳。据长辈讲，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本事是同一首歌，我自编舞蹈，动作决不会重样。由此，我得到了许多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同龄孩子得不到的东西：糖果、糕点、水果乃至玩具。 我的母亲当时还是幼儿园的老师。父亲闲时，就抱着我到园里看母亲给小朋友上课。课间，母亲探出头，父亲便会很得意地问我：“YY你说，你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每到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说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而是很狡猾地说：两个都喜欢！这个回答很妙，父亲会用胡子扎扎我，母亲则笑盈盈地把我接过去，抱着我，在我脸蛋上亲亲。这是我最享受的时刻！ 已记不得从几岁开始，父母开始经常吵架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吵架？只晓得，当母亲要赶父亲出家门的时候，父亲的箩筐里一定只有两样东西：几坛酒和我。一边是酒罐，一边坐着可怜巴巴的我。只是，每次这两样东西绝对走不出家属院。要么是父亲笑嘻嘻地向老婆大人赔罪，从而让母亲收回圣旨；要么就是母亲一边狠狠地骂着父亲，一边把我从箩筐里抱出，然后撂下一句：要走，你自己走！一切便烟消云散。 四五岁时，我开始枕在胳膊上听父亲给我念《水浒》，或者坐在父亲的大腿上，摸着父亲的胡子，听他给我讲“张飞杀岳飞，杀得满天飞”（呵呵，后来才晓得这是父亲编的哈）的故事。每当看到我听得入神，父亲总会很得意地用胡子扎我的小脸。扎得我生疼生疼的，躲了开去。父亲就会开心地哈哈大笑…… 父亲常说要劳动挣钱。我在晓得钱可以有怎样的功能时，赚得最多，来得最快的就是替父亲扯胡子。特别是热天，父亲总是躺在凉椅上喊我：YY过来，给老子扯胡子！我是最乐意听到这个消息的。因为，又有钱可挣了。 于是，我爬上父亲的凉椅，趴在父亲温暖的肚皮上，翘着小手开始劳作。父亲的胡子很硬，开始很难扯。在我老是扯不下来已经气馁快要放弃的时候，父亲会帮我。他先扯下一根，呵呵笑着对我说“这算你的吧。不要放弃，继续！”我又来劲了，终于扯下一根，开心地举在父亲眼前炫耀，父亲很高兴地直夸我能干！于是，我挣到了人生的第一分钱。尽管这一分钱后来也会被父亲哄了回去，但对于我来讲，已经很有成就感和很幸福了。后来，我扯胡子的技术越来越娴熟，最多的一次挣了1角1分钱。好开心的我！只是这些钱钱父亲虽说给我了，但是他总会想办法从我手中又编回去。因为，那时我压根不知道怎样用它们。 在父亲的“娇惯”下，我三岁开始学划拳（父亲说是锻炼我的反应能力），五岁学会骑自行车（练胆量），七岁便会游泳（练体魄），十一二岁已经是口琴、二胡、小提琴、风琴、笛子等，“样样会，门门瘟”了。老师也不是别人，就是我的父亲。 父亲总是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我很小就喜欢看小说。父亲那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后来成了我的字帖。只是学到后来，由于父亲生病，加上自己又不能坚持，而弄得没有字体罢了。 十二岁那年，由于自己调皮，母亲要拿叉棍打我，父亲捏住母亲的手，不让她打。并说 “这是我的宝贝女儿！”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在父亲的心中是何等重要！ 在父亲的呵护下，他的宝贝女儿不是开在温室里的弱不禁风的小花，而是一株能经风雨，扛严霜的铁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