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不下雪

水润林

阿雨
　　刚入夜，金嫂早早躺在被窝，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天要是下点儿雪多好，自己光腚房外面有个脚步声什么的也能听到。金嫂想着，支棱着耳朵听着窗外，听着听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突然，几下咣咣的敲窗户声把她惊醒。金嫂急忙把被子蒙在女儿头上，一骨碌跳下炕，摸起炉钩子，使劲敲房棚下自来水铁管子。
　　听着窗外的脚步跑去了，金嫂转身不放心地又摸出枕下的菜刀，坐在炕边捂着嘴呜呜滔滔地哭了起来。
　　金嫂哭自己命苦。丈夫在东北铁路工作，一直两地分居。前年，单位分给了一户公房，丈夫把她和孩子从山东农村接了过来。天有不测风云，刚团圆一年多，丈夫患肺癌走了。
　　金嫂年纪轻轻的成了寡妇，隔三差五，夜里就有人敲窗骚扰。金嫂吓得没办法，就敲自来水铁管子求救，邻居听到信号，就知道是她家出事了。
　　正哭着，邻居夫妇过来了。张大嫂热心肠，先是安慰，之后出主意说，“这样不是办法，不如找段里把凤楼盖上。你是铁路死亡职工家属，有特殊困难。实在不行，你就意思意思，现在就是钱好使。”
　　铁路平房八户一栋，房子是上冻盖的，门窗很单薄，用力就能推散架子。房墙四处透风，冬天都是冰霜。别人家都挨着主房在院子自己又盖了房子。这另盖的房子叫凤楼，凤楼把主房的门窗扣上，既保温又安全。现在，就金嫂家窗前院子空荡荡的，连猫狗都挡不住，大活人更是来去自如。
　　金嫂在这边举目无亲，整天把心提拉到嗓子眼儿过日子。现在，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去找去找段里，凤楼不给盖，把门窗加固一下也行啊。
　　第二天下午，金嫂迎着凛冽寒风来到段里。楼道上，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东西，担心地想，主任能管吗？东西可千万可别白送，那样打水漂都不响。
　　主任公室门虚掩着，金嫂犹豫一下，硬着头皮推开门。
　　办公室里就主任自己在，金嫂把困难哭诉了一遍。主任坐在真皮沙发椅里，满脸乌云，阴沉得就像外面的天。
　　主任眼皮像门帘子耷拉着，装作爱莫能助的说，“这事不大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前段时间，就是主任就给一个年轻漂亮的死亡职工家属办了接班。盖个凤楼比起办接班不是小事儿一桩吗？看来光用嘴说，不出血不管用啊。
　　金嫂想着，心窝就像揣着兔子砰砰乱跳地来到主任跟前，把手里的戒指放在桌上。
　　主任把戒指握在小胖手里，手心朝下，大拇指肚抠了抠，动作习惯得就像自摸和了的麻将牌。
　　主任门帘子似的大眼皮撩起，喵喵了门，眼睛笑了着说，“呵呵，这是干什么。”
　　“求你帮忙了，让你费心了。”金嫂很怕主任不收戒指，连连说完，红着脸，逃似的扭身就走。
　　主任跟在后面，趴在门缝盯着金嫂浑圆的屁股，手掌空握，放在嘴上小声地喊道，“过两天你再过来一下......”
　　两天后的下午，金嫂忐忑不安地来到主任办公室。
　　主任刚喝完酒，脸红到脖子，像死猪肝。他坐在真皮沙发椅里，两眼像刚出烘炉的刀子，火辣辣地刮着金嫂的跨部、胸部、脸部。
　　金嫂被看得手足无措，身上的衣服像被那目光一件件扒掉，仿佛百货橱窗里的衣模赤条条的立在那里。
　　她满脸通红，血往上涌，晕晕忽忽地来到主任跟前，伸出手，厉声喝道，“把戒指还我！”
　　金嫂不知是怎么走回家的，心憋屈得一点儿缝都没有，真想一死了之。她眼泪又流下，怕被人听见，爬上炕把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女儿放学敲门。金嫂打开门锁，女儿递成绩单，又都是全优，年段第一。
　　女儿说，妈妈别哭了，学校已经到铁路分局给咱申请了特困户，学杂费全免了。
　　金嫂依在门上哽咽了，热泪簌簌而下。
　　她仰起头，这时，阴冷无雪的天透出一缕阳光，她心里一阵滚热，就像揣进了冬日暖阳。

水润林

2011 下雪了

干脆面

北京没下

水润林

心里下了

干脆面

北京跟你心一样 了

水润林

我的心向着北京红太阳

干脆面

金山上

水润林

天安门

干脆面

前门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