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人才跳得成探戈 七

左岸之后

看见初田的那个下午，我打电话给苏荷，约她喝茶。
我不想一个人面对我自己，我对自己是那样的不满意。我需要见到苏荷，我希望她一如既往的严厉，让我的歉意能曲折地投递。我告诉她我看到了初田，不过这次我没有追着他试图向他打招呼，让他看到我理屈词穷的脸。
她说这么说你看到初田了，心情很不好吧。然后她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招呼侍者给她的柠檬茶里多加一块冰。她看起来相当疲惫。对一个赋闲的见习主妇来说，这很奇怪。

我问苏荷最近在忙什么，她说每天早上和大妈一块排队买特价面粉，下午抢购特价油，和大妈们战斗在一起，胜利在一起。她开始感慨物价奇高，说东西价格标得真是浪漫。我说你勉强算个富人呐，不用上班服侍老板眉高眼低。
她纠正我说我哪里称得上是富人，只是个不知深浅的穷人。她说当时决定辞职真是太浪漫了，现在经济这样不景气，我对小高有点抱歉。

修完了古典文学专业研究生的课程，小高开了一间起名公司。苏荷本来很看不上眼，说起名公司，给楼盘起的全是外国名，给人起的全是民国名。什么蓝桥圣菲啊罗马街区啊，里边住着好多的菊朋、子骞、蝶衣、梦樵。糟蹋了好名字。这么硗薄的年代，那么难看的楼群，你还真以为你是神呢，点石为金，抟土成人。你叫他什么他就是什么，虚妄。
被她夹枪带棒地奚落，高启迪只有诺诺。他不是口才不便给，姿态这么卑微，只是因为他爱得比较早。两个人在一块，总是一个微微嫌弃着一个，一个微微仰望着一个，所谓和谐的关系，都是这样的结构吧。

高启迪求婚以后，苏荷就辞职了。她说要试验一下，你是不是养得起我。她说本来辞职呢，是下一剂狠药。我辞职了，小高就是我们唯一的劳动力，他的潜能在压力之下会被激发也说不定。谁知道现在世道这么差，看他累得东倒西歪，我真是于心不忍。
我劝慰她说慈母多败儿，硬起心肠吧。
她说你们怎么样呢，没有减薪吧。我说迟早的事吧，日子越过越潦草了，老板时时喊着要以节约为本，昨天看到办公室的通知，三八妇女节的庆祝方式是在公司庭院里种树，顺便呼应几天后的植树节。
她说苏灿找到工作了，你知道吧，一个文化公司的人事部。我怀疑这公司管理混乱，我觉得以后会更混乱。她说苏灿要庆祝一下，明天一块去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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