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谢恩3《来生缘》

极限户外

              缘

姜必均  2013/3/22 作

缘 为 天 注 定，

无 一 分 违 命；

惜 朋 爱 家 人，

长 短 勿 计 斤。
  1960年虽然美好、充满希望的春天已经到来，但在重庆綦江山区饥荒和死亡依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灵。就去年12月四川省重庆市綦江县中峰镇就有3人被活活饿死。既然有死亡，当然也有新生命的到来。

1960年3月18日，爸爸谢平就来到了这个充满希望的社会，但往往很多事情都是事以愿违的。不过还好，虽然没有奶水，也没有大米，更没有肉类，只有红薯、树皮、树根、草根、黄泥及能维持生命的食物，但福大命大的父亲还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爸爸的命虽然勉强延续了下来，1966年7月爷爷谢忠翔被定为“走资派”（文化大革命时期，即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简称），因为祖祖（爷爷的父亲）解放前是当地一个小地主。爷爷小时候因此上过私塾，认识的字也比较多；毛笔写得非常好，当时全镇也没有几个会写字的人，所以很多人家红白喜事都找爷爷去给他们写毛笔字。

祖祖虽说叫“地主”，但祖祖依然节衣缩食，连一块霉豆腐（豆腐乳）早上没有吃完，都会留下来，晚上、甚至过几天还会继续吃，如此省吃俭用也是为了多买一块地，为了让大家过得更好一些。但解放后，祖祖所有的财产、土地、房屋全部没收。全家被赶到上山的岩洞上住下，直到1951年，通过祖祖全家上下艰辛勤奋劳动、齐心协力在中峰9大1队的一个荒芜人烟的半山坡上修了3间茅草房，总算可以过上有点像人一样的生活。

爷爷被定为“走资派”后，整天背着一块“走资派”打标牌，带着很高白纸叠的尖帽子，上面写满了很多侮辱爷爷的标语，跪在地上，任由着红卫兵们的毒打、揉拧。而家人每天不但要做最苦、最累、最脏的农活，在几公分、分粮食时，都要比别人少很多。而且每天还要遭受众人的白眼、唾骂、侮辱。

1966年10月24日年仅52岁的爷爷被残忍、毒辣的红卫兵们活活打死。尸体还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好心人，深更半夜到中峰公社偷回来，当晚就偷偷埋在矮小的茅草房后面。更要命的是奶奶在同年12月14日也含恨随爷爷而去。剩下年仅6岁的爸爸和12岁的大姨相依为命。

爸爸和大姨过着非人一样的生活延续着生命。大姨每天要扛着比她还要大的农具到地里去干活，累的半死不活不说，还要遭那些没有良心人欺负、白眼。为了爸爸和大姨不被饿死，好心的马会计还是给大姨成人公分，这也引得全村很多人对马会计愤愤不满；由于爸爸年龄实在太小，没法干农活，就让爸爸放牛，每天得半个人的公分。只是个幼儿的爸爸经常连牛都拉不住，而淘气的牛儿如果吃了一点点庄稼，又会被那些畜生不如的人们乱骂一通，甚至连我们家的祖宗十八代也会拉出来骂个不休。偶尔村长实在看不下去了也会骂他们：“你们这些人还是积点德嘛，人家死了老汉有死妈的，已经够可怜的了，想想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在干些什么嘛？你们的良心都到哪里去了哦！”

也许他们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想想爷爷以前在世时，为他们写书信、对联、文书等，一分钱没收不说，还要倒贴笔墨纸砚，有时爷爷还留他们在我们家吃饭。很多人哪！心眼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在你遇到困难时，没有几个能记住你的好，只会嫉妒你以前所谓“风光”，真的是：墙倒众人推哦！

1972年，大姨在夹缝磨练中，已经变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女能人；爸爸也由一个幼稚孩童变成一个见机行事，随机应变、油嘴滑舌的讨人喜欢的少年。大姨经常被一些社会流氓、好色之徒调戏、调侃，年小、力弱的爸爸为了保护大姨，为此经常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村长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和影响村里的正常持序，也为了爸爸正常活下去。就把大姨介绍给泥坝的一个老实巴交矮小的农民张德海。张德海虽人丑家穷，但对大姨真心实意，经过大姨全面再三考虑，当年12月就和张德海简单结婚。

婚后，大姨再三让爸爸与大姨家一起生活，毕竟爸爸只有12岁，还只是一个孩子。但自尊心极强的爸爸，死活不肯去。年幼懂事的爸爸觉得：他们一家也不容易，也有一家人，爸爸怕过去引起他们负担过重，夫妻不和等不良后果。

大姨每次回到娘家，看到四面通风的墙、抬头望月的屋顶、空空荡荡的家，孤苦伶仃、面黄肌瘦的爸爸都会嚎啕大哭一场，而爸爸总会像一个小男子汉一样，擦去大姨眼角的泪水，若无其事、目光坚定地说：“姐，你放心吧！我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的。你自己好好的照顾、经营好你们的家就是了。”

1973年3月，大姨怀上孩子，姨父高兴得不亦乐乎，好吃营养的东西都留给大姨吃。在同年12月4日下午14点大姨的肚子开始疼痛，姨父赶忙找来接生婆。接生婆吩咐姨父准备好所需东西，一切准备就绪，迎接东风。15点疼痛加剧，接生婆说快要生了。大姨疼得死去活来，虽是严寒冬天，但大姨黄豆大的汗水冒个不停，疼得大姨喊爹叫娘，呼天唤地。不管怎样，孩子在肚子的就是不肯出来。大姨的脸有红变白由青，甚至有时连喘气都困难。

急得无可奈何的直跺脚，真是有力帮不上，手长衣袖短。姨父怕姨妈母子出事，就对接生婆说：“要不送医院吧！”接生婆说：“是啊，但是现在已经是下午5点了，等你找好人，绑好滑杆可能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到医院可能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这样的话，恐怕更危险。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哈，去不去还是得你们自己作决定。”姨父思考了许久说：“再等一下再说吧！”

终于在18点接生婆高兴地跑出来，结结巴巴地对姨父说：“哎呀，生了！还是个儿子！”“真的！”姨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冲进了房间对婴儿看了又看，流着眼泪说：“真的还是一个儿子耶！”

大姨的儿子健康顺利地成长着，取名张平。表哥顺利健康地成长着。抵抗能力超级强，偶尔有点感冒发烧，还没来得及喂药，第二天就自然神奇地好了，更不用去看医生。

表哥在8个月时，就能到处爬行了。一岁时，还是只能爬行；并且不管大人们怎么教他说话，他都只会一个字：啊！姨妈和姨父想：可能是孩子走路、说话比较晚一些吧，村里不少孩子也是2岁左右才开始走路、说话。

1976年春节后，又是一个春暖花开、万物苏醒时节。但已经2岁多的表哥，依旧不会走路、说话，还是只能爬行，只会说一个“啊”字；从2岁开始还会流口水，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还伴有一点难闻的恶臭；更要命的是：右手和右脚整天都是卷着的，给他掰开后又习惯地卷成两团，右脚和右手也明显没有左边大。

姨妈和姨父也察觉到表哥的非正常成长，焦急地八方寻医问药。给本来就贫寒的家庭盖上一层厚厚冰霜，压得姨妈家摇摇欲坠，尽管姨父姨妈拼命劳动，还是耗尽了家里所有财产，并且一物所获。医生下的结论都一样：此病无药可医，因为：在生小孩时难产，没有采取合理的措施，导致婴儿缺氧，成了脑瘫儿。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强孩子的物理治疗和锻炼缓解病状。可怜的表哥得上了如此富贵的病，姨父姨妈一天到晚被繁重的农活都累得半死不活，那有时间，给他做什么理疗、锻炼哟。退万步说：即便姨父姨妈有时间，深在大山、没知识、没文化连自己名字都写不起的他们，怎么能懂的什么叫理疗训练咯。当医生给他们说时候，他们也只能是懂非懂茫然地说：“哦，好！”由于受封建意识的封闭，也没好意思问具体怎么做。

在在求医无果的情况后，姨父姨妈请来了各路明间阴阳高手，驱邪除鬼，祭拜鬼神，但结果还是外孙打灯笼：照旧（舅）。也许是表哥的到来：就是为了折磨姨妈和姨父的。

因为直到现在已经39岁的表哥：不能自己穿衣、吃饭，全部得由姨妈姨父穿、喂；不能自己拉屎拉尿，不管春夏秋冬，经常拉在裤子里，还得姨父姨妈给他洗；姨妈姨父家虽然四面通风，但只要靠近都会有一股恶臭难闻的味道；虽然姨父、姨妈为表哥付出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辛、苦累，但39年来表哥连一句爸爸妈妈也没有叫过，在他心情不好时还会用头撞姨父、姨妈。尽管如此，善良、淳朴的姨父、姨妈还是无怨无悔精心护养着表哥。

姨妈、姨父经常安慰自己说：“付出不一定就会有收获，没有收获就不一定没有得到。”这句看似简单的话，让我理解了很久都没有悟出它真正的意思。

对表哥希望彻底破灭后，在1985年7月，姨妈生下了表姐张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