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路过蜻蜓》第二部分3

至少还有你

第二部分——八卦兼风月<br>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环境下对一个艺人进行采访。并且将自己的身心都拿出来深深记录下每一枚字，和每一颗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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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年的春节过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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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突然关心起节气来，是因为，那一天值得，也必须载入我的人生史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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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来是比较纷乱的一年，足够八卦，也足够热闹。娱乐记者彼时，是绝对不缺新闻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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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巩俐和黄和祥，林忆莲和李宗盛，周星驰和蓝洁瑛，梅艳芳和赵文卓，渐渐开始传出风声来。有人信有人不信，也因为如此，真真假假的，才热闹。八卦兼风月，当然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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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娱乐记者这些年来，我的笔力日渐见长，我给不少明星写过宣传稿，封面话题，也客观地在话题栏目里评击一些现象，讽刺明星或者探讨问题。许多明星都被我做过例子，但诚如任何同行所说，我惟一手下留情的，也只得Sam一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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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冰讽刺我说：“我不相信Sam就比其他任何男明星更纯洁自律，我只是觉得你喜欢的，并不是真正的Sam，而是工业加时尚包装后的产物而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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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时候我也明白道理的真谛所在，就好比方冰也知道有钱又帅的男人不一定就值得托付终身，但她每次一看见帅哥，马上把道理们统统丢脑后去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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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对任何深陷自编情网里的女人，任何劝告都是于事无补的。爱就是这样固执，毫无道理可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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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ans如果没有二十四孝，也就不是真正的Fans。<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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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回原枝。1995年3月22日，我按照约定的时间飞赴香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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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日子，整个上海歌迷会均为我欢呼鼓掌。每一个女Fans，都小心翼翼地装封起她们精心准备的礼物及悄悄话，千叮万嘱一定要亲自交到Sam手上。她们充满期待的眼神，灿若桃花，转瞬又迷离扑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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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个小美女说：“蜻蜓姐姐，我真是羡慕你，将来，我也要做一个像你这样的记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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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笑笑点点头，心里不是一点不得意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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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票是晚上最后一班去香港的飞机。时间行程都由对方精心安排策划。按照事先所约定的那样，我没有通知任何人具体时间和行程，包括丽莎，甚至方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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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理解Sam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常常以为自己最理解他的所作所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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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后，机场门口已经有人等候，但大家都是默默地，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表情冷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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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口转角处停着一辆黑色的林肯，一个黑衣男人先窜出去拉开门，顺便一只手顶着门上框，侍侯我坐进去。在这般过于小心翼翼的庄重气氛中，我突然有些不适应的眩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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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那样大，第一次坐这样豪华的高档车，受如此多的护驾，心里略微有些忐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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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2点的时候，也就是3月23日，我才在九龙饭店里的某个包间里就座。整个大厅里正播放着旖旎暧昧的《花好月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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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吹呀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心，呯呯跳不能入睡。为何你呀你，不懂落花的有意，只能望着窗外的明月……”<br>
<br>真好。电视剧里的华丽场景。只是多了个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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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生给我倒茶的功夫，那个无数次令我心跳加速的伟岸男子容光焕发，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的肤色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头发根根滋润挺刮，脸色十分红润健康。他穿得很休闲，显得近不惑之年的他，越发英俊逼人。天啊，为什么我这样热爱英俊男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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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亲爱的蜻蜓！”他同我大声地招呼，高高地扬起下巴。表情爽朗，大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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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我身边坐下，那阵迷人的风依然持续了很久才消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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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点菜吧！”他递过菜单来。我的手有些发抖，只好推辞说自己不会点菜，事实也是如此。<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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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不客气了，没有什么不爱吃的吧。”他边打开菜单边说。我“嗯”了一声，继续偷偷看他的样子，他每一个表情，他和服务员贫嘴的可爱模样，他认真阅读菜单的时候，抿着嘴，手指在下巴上刮来刮去的样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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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他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拍了一下手，说OK就这样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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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眼的刹那，我赶紧收回贪婪目光，闪烁眼神。他微微笑了一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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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陆续上来，我们的话题慢慢铺开，烛光荧荧地招摇，我的目光迷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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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Sam吃饭真是一种快乐，他十分能吃，懂吃，会吃。本来就好胃口的我，不由得被他的幸福吃相给煽动了起来，也开始大口咀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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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停下来，看了我一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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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我喜欢你吃东西的样子，我喜欢会吃能吃的女孩子。”他说，并翘起大拇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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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吞进一只虾肉馄饨，鼓着腮帮子说不出话来，先傻傻地笑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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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头到尾，他没有点过一根烟。Sam原来真的是不抽烟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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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读书的时候抽过，还为此被父亲教训，后来不抽了，是觉得对嗓子不利，我希望香港的艺人都不要抽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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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健康的男人，难能可贵。饭后只是要了杯清茶，招呼服务员换了个包间，然后屋子里只剩下他，阿翔和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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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经常那么晚吃饭吗？”我瞅了阿翔一眼，忍不住问Sam。<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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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是，白天工作太忙，而且晚上容易饿。”他做出无奈的姿势和表情，“采访开始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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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大哥。”我打开采访机。但动作似乎不似平时那样麻利流畅，事实上，虽然我们已经是第四次见面，但我还是无法控制住激动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双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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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突然示意我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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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蜻蜓，我先声明一下，从你按下录音键开始，我说的话才可以被记录下来，而且我跟你保证，我对我所说每一句话负责，你也要对我保证，绝对用心用道义来写这份稿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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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好的，大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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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温柔地问：“你的声音很娇嫩，也很轻，你害怕我吗？放松点吧，就当平时聊天好了。”不知道人世间有多少男人，能幸运地拥有这般迷人的嗓音。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孩，能幸运地如我一样近距离感受偶像最迷人的声音。我清了清嗓子，将声音提高了几度说：“好的，大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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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机开始转动，我开始进入他的世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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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中有服务员进来替我们续饮料，都是素质良好的工作人员，不会直接注视客人的眼睛，开门关门的声音几乎没有。知道我们在交谈，他们从不会突然问出一个问题，或者推销他们的产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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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相谈甚欢，和Sam聊天，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如果说当年在上海香樟花园的时候我还过于羞涩口疏，那么今日我终于能够利落爽快地说出每一句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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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当我说完“谢谢”后，他绅士一般地优雅起身，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的皮肤，较先前有所黯淡，眼神里也流露出疲惫。可是他的瞳孔，依然闪闪发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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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午夜时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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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得饭店大门，一阵春风吹来，我们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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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今天真是愉快的采访。”他做了个淘气的敬礼动作。我被逗笑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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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写完后我会先给你过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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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我相信你一定会写得很棒，我随时期待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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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饭店，Sam的私人奔驰先驰过来。我想开口说再见，却看见他敲敲玻璃窗，司机摇下窗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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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刘，今天这车我开，你跟那辆林肯走吧。”他吩咐道，接着转头同我说，“蜻蜓，上车吧，我送你回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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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刘赶紧说：“Sam，你行吗？这么晚了。要不我来开，我们一起送这位小姐回去。”经纪人阿翔也跟着在边上附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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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挥挥手：“没事没事，你们两个真罗嗦，今天我可没喝酒。怕什么！阿翔，你也早点回家吧。辛苦了，明天下午3点我们通电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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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阿翔轻唤一声，就再没有下文。转过头来，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立刻心神领会，半慌乱半殷勤地对Sam说：“大哥，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就让老刘送我一程就好了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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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看住我，显然有些不悦：“原来你也同他们一线，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有我的自由，不就是送你回去吗，要罗嗦这半天！”接着拉住我一只胳膊，打开副驾车门，“上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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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刘又多嘴：“回头阿sha问起……”他说的阿sha，就是莎伦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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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头也不抬，开动引擎：“就说我一会就回去，你们有这功夫在这里跟我废话，就不怕那些无良记者拍去了照片制造绯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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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老刘他们有没听见这些话，因为车已经闪电般驰离了饭店门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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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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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我开车一向了得，逃避狗仔队绝对有一手。”他拍着方向盘得意地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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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整个人靠在座位上，心突然跳得很快。晨曦才刚刚露出点端倪，我却和我的偶像坐在一辆车上，而他，亲自当我的司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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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的车技十分漂亮，稳且刺激。从副驾的座位上看过去，他的侧脸竟然也是那样漂亮。这许多年来，无论从电视上，电影里，海报中，抑或是舞台上，我们争先恐后的，不过是为一个正面的笑容与注视。曾几何时，曾有几人，能够在此刻如我般，能够安静地端详偶像的侧脸？<br>
<br>我不知道，他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虽然我对香港的道路和城市尚不十分熟悉，可是此刻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条路绝对不是通向我下榻的酒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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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察觉出我的疑惑，转过头来爽朗地笑一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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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怎么不说话了？这个属于春天的美好夜晚，你不会只是想默默地看星星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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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星星？多么熟悉多么生动却又多么遥远陌生的词汇啊。是我们尚不会直立行走的时候，天天都要做的仰望姿势。然后，成长让脊梁越来越弯曲，头也越来越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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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他握着方向盘，再次叫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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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抬头，应声：“大哥……”难道他真的是要带我去看星星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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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事吧？你座位前方柜子里放有咖啡，如果困了，可以开一罐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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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不困。不过，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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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恍然：“啊，前面光顾跟老刘他们抬杠了，忘了告诉你，其实采访还没结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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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嗯？”我有些意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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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头看看我，坚定地点点头：“没错，我这次是为自己的新大碟作宣传，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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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情若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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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开始驰入高速公路，呼呼的风刮过窗玻璃。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洪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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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如果没有感情，如何唱得一首好歌？一个歌手如果只会跟着唱片公司对采访口型，准备着一套套应对记者的路数，他又如何真诚地对待每一个支持他的歌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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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低低地回答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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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拿你说吧，一个记者如果没有良知，如何能写得出好报导。一个记者如果没有热诚，如何投入她所爱的事业？你说是不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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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得有些面红耳赤，我怎么能够告诉他，我投身这份事业，更多是因为能够靠近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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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在继续说：“我一直喜欢午夜时分在高速公路上奔驰，放一些音乐，放风进来，盘旋了再离开。此时，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此时我才能够安心地释放自己全部的感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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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br>
<br>
　　“不要打断我。”他依然直视前方，“所以我要带你离开阿翔，老刘他们，我要这段时刻只剩下你和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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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跳得更快，可是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他腾出一只手来，拍拍我的肩，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正前方的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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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希望你能写出久违的我。说实话我并不在意大碟能卖多好，也不在意新闻发布会能开得如何轰动，这许多年来，一篇篇的专访、采访甚至小道消息，全不过是站在新闻和受众的立场上发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确实为我带来了一定的影响，一定的名气。在香港甚至东南亚的歌坛上，我已经大红大紫，完全不用同新出道的新人那样心甘情愿地成为唱片公司的傀儡。蜻蜓，你能理解我吗？当我看见你那篇报导别人的文字，我就拿自己来赌一次，在你面前，我愿意说出任何真心话，也愿意相信你会恰如其分地判断并做成文字。你，你会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br>
<br>
　　“大哥，我会的……可是……为什么？”我喃喃。<br>
<br>“什么为什么？你知道吗，几年前在上海和还是个小孩子的你相遇时，我就有一种直觉，觉得我们之间一定很有缘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每次看见你，我都觉得你的单纯与清纯让我充满亲切感，更让我觉得你值得做一个信赖的友人。”他边掌握方向盘，边说。我开始怀疑他几乎要把整座香港城都兜遍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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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br>
<br>
　　“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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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些感动……”我手忙脚乱，开始掏出采访机换了磁带要录音。他的右手突然离开方向盘，压在我的左手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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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这个收起来！”他的手心温暖而潮湿，在我的手上只停留了几秒钟，就收了回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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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整理了一下背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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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谅我，我只是想要个自然的氛围，所有的话，你都记在心里就可以了。而且我绝对不会反悔。”<br>
<br>
　　“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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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宽慰地笑了，然后拧开汽车音箱，再将音量调到背景音乐的层次，开始诉说。他从他的童年时代说起，他爱过的女人，他参加歌唱培训的经过，他在酒吧里挣到第一桶金的故事，他的父母和他的微妙关系，他内心最深处的一种渴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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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环境下对一个艺人进行采访。并且将自己的身心都拿出来深深记录下每一枚字，和每一颗音。<br>
<br>
　　景色和公路被我们远远地丢在身后，我的目光迷离，呼吸平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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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最后停在太平山顶上。<br>
<br>
　　阳光已经照亮了整座城市。我看着Sam，他也看着我。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那一刹那，我突然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驻，永不前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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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他打破了沉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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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想听我清唱一首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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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顺便带出一个呵欠来：“好，就唱那首《情若深》吧。我很喜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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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爽快地甩了一个响指，开始唱起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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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我总是主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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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与累 谁知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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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你 为我哭，为我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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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却总看不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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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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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7点的太平山顶，只有鸟儿才会婉转清唱；可是在这丛林里。Sam，他此时，就应该是这香港最著名的美丽小鸟吧……而这首完全没有伴奏的歌声，是我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人的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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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着的，我居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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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自己永远都想不起那一夜他带着我经过了多少街道和巷口，因为我所有的聚焦点，都只在他一个人身上。我的脑子里，充斥的，全是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发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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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腹中，已经打下了草稿。我知道，那一首《情若深》的幕前幕后，我要为它记载些什么……而不仅仅是那些皮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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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酒店还有一段路，他就轻轻地推醒了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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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中听见他说：“蜻蜓，我们回到城市了，抱歉我不能直接送你到酒店门口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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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含糊着却又清醒着应声：“大哥，我明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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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力拍拍我的肩膀，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br>
“回去后做个好梦，我们电话再联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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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大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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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蜻蜓，我想告诉你一句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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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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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发现你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狗仔，因为，你始终在明处，他们在暗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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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其实许多记者，不一定就是狗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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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为何要对我讲谢谢？我只是想告诉你，在明处的人比在暗处的人，更需要保护……”他意味深长地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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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走到酒店门口，还能回头看见那辆奔驰停在原地，好一会才慢慢地启动，离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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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再后来，我做了许多美梦。一直到中午被电话吵起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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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方冰打我的手机。我的头有些疼，估计是昨夜的风太烈了罢。恍惚中，我突然无从分辨自己的真实处境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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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电话那头哇啦哇啦地，似要炸掉我的头：“老大，你还在睡觉啊！我们这里忙得天昏地暗，改稿子发厂看样，你，你居然在香港睡大头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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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呀，我今天早上才睡的！死冰你饶了我好不好啊！还有，长途费很贵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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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还在大呼小叫：“反正我用公司的电话打的啦，你不用替我心疼就是啦。我要没事我会找你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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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不耐烦。亏得Sam昨夜，不，今晨还夸我清纯玉女来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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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我怀孕了！”她好像在那头哭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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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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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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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掉呀，白痴！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平时里不是总拿自己得意吗，总说自己多少年多少年来，不采取任何措施都不会中招吗。这下好了，证明了你前面那帮男人不但无能还兼带绝子绝孙。”我句句毒辣，让自己都吃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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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回敬：“你才白痴呢！你说我们两个怎么就那么滑稽呀，一个非要风流千古，一个却要圣女贞德的。咱们怎么就是绝配了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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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好啦，等我回去咱再研究这个，你快说，要我施与什么援手？”我一只手掰着脚丫子，肩膀夹住电话，另一只手在剥小腿上新长出的痘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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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施与什么援手？还不是快回来陪我去医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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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不是这陪客都是男人干的事吗？你这孩子又不是我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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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我知道不是你的，但你也知道，这孩子的爹，他怎么可能陪我去医院？我能敲诈来一笔钱就不错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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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不住笑出来：“哟，还知道敲钱哇，成，我陪我陪，你请我吃顿好的就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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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你先说你什么时候回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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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下午的飞机到上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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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我等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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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上电话，我颓然倒在床上。屋子里没有灯光，只有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悄悄地滑进来。昨天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Sam会亲自开着车带我去兜风看星星诉说童年往事倾诉内心最隐秘的心事吗？<br>
<br>
　　那是梦吗？我摸着自己的脸，那里已经布满冰冷的液体。<br>
<br>翻着包找纸巾，却将采访机一同翻出来。这才想起，今天晚上之前要给Sam发初稿过去呢。<br>
<br>
　　这一瞬间，昨天今晨的种种，均开始回放。一旦有关Sam的一切开始发生，我便成了另一个人。安静。低调。温柔。<br>
<br>
　　我对自己说，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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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睡衣在床上，花上2个小时，我将腹中的草稿，化成了真实有力的文字，并且处理成多种版本，或者新闻通稿，或者人物专访，或者大碟追踪等等等。我相信足以应付一个新闻发布会或者记者招待会。<br>
<br>
　　最得意也最全面的那份，自然被火速传真回上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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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更衣出门享用午餐。经过大堂咖啡座，却看见一个人腿上摊开着一本时尚杂志，坐在那里看着我。<br>
<br>
　　Steven。赵彦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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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永远用这般犀利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感觉不自然，我尴尬地给了他一个微笑。<br>
<br>
　　“朱小姐，我们又再见了。”他起身，上来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有些冷，也不够潮湿，可是一样有力。<br>
<br>
　　“是的。”我客气地回答，随手拿起他手中的杂志。刚上市的香港版《玛丽嘉儿》，时尚版在介绍今年春夏的流行。<br>
<br>
　　“出去吃午饭？”<br>
<br>
　　“是。”我没有否认，眼睛还在杂志上滑来滑去，叹息，“这条裙子真好看。”<br>
<br>
　　“嗯，大师杰作，对了，今天可以让我请客吗？”他提出邀请。<br>
<br>
　　我看看他，又看看周围，合上杂志扔到沙发上：“你不等朋友了？人家怎么办？”<br>
<br>
　　他瞪住我：“我不是等到了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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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吃惊：“你是说我吗？”<br>
<br>
　　“当然！”<br>
<br>
　　“可是我们并没有预约要见面啊！”<br>
<br>
　　“难道我要见你，也需要预约吗？”他故意用俏皮的语气。<br>
<br>
　　“这，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在呢？”<br>
<br>
　　这下他来劲了，调侃道：“你不知道我无所不知吗？”这倒是，每次他都能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冒出来。只好跟着他一起去吃午饭。<br>
<br>
　　一落坐，他就直奔主题：“这次专门来采访Sam？”我点头，喝口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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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着就嘿嘿一笑：“想不想知道Sam最新的新闻？”说完就掏出一份当日的报纸递到我面前。<br>
<br>
　　我打开娱乐版，赫然就看见一条标题：Sam今晨偕神秘美女出现太平山顶。<br>
<br>
　　往下看：该记者称今晨出勤，意外看见Sam的奔驰车。因当时周围车稀人少，怕暴露身份，就没有贴近去看，后来跟到山顶，才依稀看见车中另有一神秘女郎……经辨认，绝非莎伦……Sam经纪人阿翔亦否认Sam有带女性外出，称记者看花了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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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要倒吸一口冷气。但我强迫自己保持镇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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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对方问。<br>
<br>
　　“嗯。”<br>
<br>
　　“没什么感觉？”他看住我的眼睛。<br>
<br>
　　“什么了？这有什么好吃惊的吗？你我都在这个圈子里混，真真假假的事情，见得还少吗？”我也回敬他一双注视。<br>
<br>“你一点都不嫉妒或者羡慕甚至恨吗？”他的口吻依旧淡淡的。<br>
<br>
　　我的心“咯噔”一下，来者果然不善。赵某是什么角色，我的心里不是不清楚的。可是我这样回答他：“羡慕或者嫉妒甚至恨有用吗？地球人都知道我仰慕Sam，可是他是属于公众的，岂是某人可以独占的？”<br>
<br>
　　他愣了一下，只好说：“你说得没错。”<br>
<br>
　　菜正好上来，我已经饿极，开始狼吞虎咽。<br>
<br>
　　“吃慢点，我奉陪。”他眼中含着笑意。<br>
<br>
　　我继续吃。他则不忘看时机引我说话。<br>
<br>
　　“这次不要我给你独家资料了？”他忽然问。我停下吞咽。<br>
<br>
　　四只眼睛对撞。我擦了一下嘴，伸出手去：“有吗？我要！”他愣了一下，笑了：“原来你还没有嫌弃我。”<br>
<br>
　　我更正他：“错了，你该说我还没有忘记利用你。”<br>
<br>
　　他刚停住的笑，又爆发出来：“朱小姐，你是我见过最风趣的女人。”<br>
<br>
　　“有吗？”<br>
<br>
　　“只要你需要，我可以随时为你效劳。”他给了我一个OK的手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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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多少报酬？”等服务员上来收拾盘子完毕，我问。这是一个疑问，一直困扰在我心头，香港人那么精明，不可能白给你什么好处。<br>
<br>
　　“蜻蜓，你忘了，我是你朋友派来帮你的，关于报酬，你的朋友那里会有交代。你不用操心。”<br>
<br>
　　“我的朋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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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亮出右手食指，放在嘟起的嘴边：“嘘，你答应过我，不逼我说出来的。”<br>
<br>
　　“好吧。”我发出失望的声音。他则冲我做了个鬼脸。<br>
<br>
　　“来杯咖啡吧，你要不要？”我边招呼服务员边询问Steven。<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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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我就喝完这杯啤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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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桌上的菜单牌，说：“Steven，你知道你自己长着一张明星脸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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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知道，这又不是我的错！”他那自以为是的孩子气又发作了。我好气又好笑。<br>
<br>
　　“好吧，既然全香港最帅的男人是你，为什么不干脆去当明星，不是可以比现在活得更好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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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听，脸居然红了，吐吐舌头说：“不行不行，我这人，挺害羞的，而且特不会演戏，也不会唱歌，怎么行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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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哟哟，你还会害羞？”我乘机挤兑他。他的脸红得更厉害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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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大姐，别拿我开玩笑了行不行？”Steven更不好意思了。毕竟，毕竟他只是个19岁的孩子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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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和我都哪里会想到，才不过一两年，这歌坛影坛开始彻底偶像化了，连声音都可以后天加工……但我又怀疑他真正的想法，他既然能随时给我一手资料，证明着他肯定有不错的后台。按照这个逻辑，他完全可以借助这个后台，成为后起之秀。<br>
<br>
　　但他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没有流露出半点讯息，我也只好收声。也许，各人应该有各人的选择吧。<br>
<br>是夜，Sam居然亲自打电话过来：“亲爱的蜻蜓，我看了你的稿子，写得非常好，不过有几个细节需要纠正，我会让助手稍后给你传回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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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看见了今天的报纸，恐怕给你带来麻烦了。”我急急地说，他停顿了一下，让我不用担心：“没事，这娱乐圈就跟江湖似的，太正经了不行，但胡来也是要闯祸的，你大哥是什么人，能让事态恶化？所以你尽管放心吧。”接着问我一天休息得可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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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头到尾，他始终十分亲切和蔼。即使从此以后只能做对好朋友，也会是很开心的事情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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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明天就要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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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会安排人送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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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就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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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是男人，你就给大哥点面子吧。另外你这几天的房钱，我都派人给你结清了，你明天取回押金就可离开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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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我对着电话喊。一时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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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明天送你的车上会有两份礼物，其中一份是带给你的那位朋友，抱歉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就当年在上海陪你来的那个女孩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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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还记得她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方冰！回头她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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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头只是传来“呵呵”的声音。他说：“我要挂了，不打扰你的好梦了。”我握着听筒，一直到对面传来挂机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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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了起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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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冰看见精美的礼物，眼睛都绿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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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是TIFFANY的项链，他该得有多高的品味呀！快让我看看你的礼物！”“啊！他这个大明星居然还记得我啊，都好几年前的事了啊！”“……什么好男人全给你碰上了！我身边那帮臭男人，要是有一点良知，你说我会那么惨吗？每天上班看妞妞的八婆脸色，下班了就看臭男人的恶心脸色！可不是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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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m给我的礼物，是TIFFANY的开口手镯。手镯里面，已经刻了字，是英文“情若深”。纪念他的新专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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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你真好。”方冰发出羡慕的声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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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但不是那种好，我想，是一个大哥对小妹的感情吧。”我握着手镯，感叹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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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男人对姐妹好对母亲好就是不肯对外面的女人好！”方冰接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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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才不是呢，不过是你遇人不淑而已，不过，你也要反省一下，为什么总遇见问题男人，是不是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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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有道理，回头你仔细帮我分析分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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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还知道我的好处啦……”我大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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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却气鼓鼓的，但碍于还要求我陪她去医院，她没有跟我继续抬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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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下午，我抽了个空陪她去医院，人很多。我们双双挤在等候椅上，福尔马林的气味笼罩着四周，刺激着嗅觉。许多大着肚子的女人在我们跟前显摆似的走来走去。方冰十分忿忿：“多丑，还扭来扭去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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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你妈不这样会有你？”我说她一句，白她一眼。她立刻委屈起来：“老大，别这种时候跟我抬杠好不好？我现在可是最值得可怜的女人，你应该施与无穷的爱与温暖，而不是白眼与嘲讽。”<br>
<br>“是是是是是，我留着秋后算帐行了吧。”我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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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冰却丝毫笑不起来。她翻阅着手中的化验单，呆呆地看了半天，喃喃道：“这张纸，原本应该很值钱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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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皱一下眉，没听清的表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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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我其实是个贱女人，人家打个电话来说，喂，方冰啊，你想不想来我这里啊？”她边说边做出接听电话的姿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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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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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一会要请我吃饭，一会要带我去买名牌衣服。吃饭还不好好吃，居然开始关心我的事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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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心你的事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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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拿起瓶子喝了口水，差点喷出来：“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xx杂志的出版人哟！你知道xx杂志吗？在北京红火得不得了！他要挖我去北京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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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真的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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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吧，要是真的，我还能坐在这里拿这张纸跟你大眼对小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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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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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个头那，大姐！后面你自然就能想到了，我当时脑子一热，一听他要救我摆脱妞妞的魔爪，让我去北京当个什么编辑部主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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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轮到我脑子一热了。半晌才能说出一句话来：“你除非想拿这孩子来威胁他，当时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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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开始情绪大了，仿佛是她在跟我讲道理我不听似的，囔囔道：“我说呢，你没有体验过那事儿，你没有跟男人真刀真枪地玩过，你就别在这里说风凉话，现在有几个男人，在爽的同时还兼顾到咱女同胞的利益了？但话说回来，有些男人，你想怀他的孩子，也不是容易的事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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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得很激动，我的心里有些难过。她毕竟还是个单纯的，率真的女孩子，不懂得策略和手段。即使是敲诈手术费，招数也十分愚笨可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就是喜欢这样的方冰。她是我的好朋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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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后我把她送回家，然后立刻回到我的周刊，我的工作隔断。林编提醒我的心思不要流连在香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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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篇有关Sam的稿子，大体还不错，不过我不太满意。蜻蜓，你必须在发稿前给我改到位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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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嫌信息量不够，眼球指数不够高吗？”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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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只是纠正一下，你写得太主观了，我知道Sam是你的偶像，但一个优秀的记者，要学会把感情和工作区分开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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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你还要我批判他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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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编皱了皱眉头：“难道客观就一定是批判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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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说：“好吧，我改就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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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整个人立刻变得无精打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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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桌子上趴了2个小时，打了个瞌睡，我才能振作起来改稿。但心里，总是那样别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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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地把玩着腕间得那枚TIFFANY手镯，我的心又回去那个清晨。直到震耳欲聋的电话声把我唤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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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台在叫：“朱嘉华，你的电话响半天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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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我手忙脚乱抓起电话，对面传来一种属于十分男人的、磁性的声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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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还有你

继续看起

叉叉

我要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