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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干脆面

[游记攻略] 《8000米生命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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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2 17: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古代行军打仗,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商业、服务业发达了,不再需随身携带粮食,但要搞好一项复杂的活动,仍需联络、准备工作,登山活动尤其如此。<br>今年攀登的目标各拉丹冬峰位于唐古拉山脉中段,在青藏公路以西88公里。从青藏公路向西,是一条五、六十年代勘探水晶矿时修的简易公路。现已废弃,路况如何不可知。从地图上看,为了避开沼泽地,公路七弯八拐。因此,如何顺利地通过这段路到达各峰脚下,成了第一个困难。登山队大致的设想是在格尔木租到一辆六轮驱动卡车和一辆四轮驱动越野吉普。其次还需到青海省登山协会登记注册以取得他们的帮助。然后进一步联系好进山前至高海拔地区适应的恰当地点。此外,前站还负有安排西宁和格尔木的交通、食宿及调查格尔木的市场情况等责任。<br>7月5日,吴海军、谢忠和唐元新踏上西去的列车。第一个目的地是西宁。今年是唐元新第三次走向西域的大山,第一次在念青唐古拉得了“古拉”的外号,但由于鞋子坏了而未能登顶,第二年梦圆慕士塔格,成为一级运动员,如今再上高原,心中颇有些感慨:三年的登山经历,使一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见到陌生人也能聊上好半天的“油子”,有种“逝者如斯夫”的感觉袭上心头。想到父母在田中挥汗如雨地劳作,妹妹在高考之后等待中的煎熬,心中总有一些不安。然而为了心目中的各拉丹冬,还是选择远离家乡的跋涉。7月6日晚到西宁,7日─8日在西宁活动,青海登协慷慨借给两顶炊事帐篷。9日,三个人乘303次去格尔木,10日中午到达格尔木,格尔木市区不大,但很整齐,街道很宽,道旁是青秀挺拔的泡桐和沙漠柳。虽然戈壁环绕,格尔木却不让人感到燥热,相反凉风习习,倒有些象是避暑胜地。休息两个小时,去打听租车的情况,先到兵站部,然后是二十二医院、运输一团,最后到柴达木综合地质勘查大队意外地找到李波队长,他是西安地院82届毕业生,听了找车的困境,很感动,说一定想办法帮助,只是具体时间不能定下来。刚到格尔木能碰到这种情况,使人觉得很满意。<br>11日,三个人一同去青藏公路兵站部,秘书处王小平同志热情接待。给兵站部的领导递了一份文稿,请求部队借给帐篷和氧气。王秘书让第二天听消息。从兵站部出来,吴海军和谢忠去西藏地质大队打听租车情况,唐元新独自一人去气象台查气象资料。从气象台出来不久,古拉在街上碰到吴、谢两位──格尔木真是太小!12日,得到兵站部的确切消息,可以解决帐篷、氧气及在沱沱河兵站进行适应性训练问题,租车的事由于具体日期不能确定暂时搁置。于是决定谢忠留下处理租车事务及返回西宁迎接大队,吴海军和古拉第二天搭便车去雁石坪打听路况,有可能的话,进入尕日曲河谷具体勘查路况,为大队进山打下基础。三人到一家名叫“沙漠清泉”的川菜馆小小庆祝,既为前站至今的顺利又为暂时的别离。13日,吴海军和古拉搭一辆格尔木运输公司的五十铃汽车前往雁石坪。汽车在行进,柴达木盆地寸草不生的戈壁在眼前晃动,隐隐能看到热气蒸腾;地光秃秃的,搞得人心也光秃秃的。景色单调之极,昏昏欲睡。<br>车驶入昆仑山谷地,路旁开始出现骆驼刺、梭梭一类的干旱植物。车不停地翻越山坡,拐过一个弯,眼前一亮,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地的南缘是一列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白帽子的雪山精灵──啊!玉朱峰!北大登山队首次攀登雪山辉煌的见证,顶峰上有开创者奋斗的足迹,一个让后来者崇敬的圣地。车在西大滩停下,一碗热气腾腾的、辣辣的粉汤喝下去,所有的睡意都被赶跑。站在西大滩的旷野里,默默地祈祷曾给予第一次成功的玉朱峰,保佑今年顺利、成功。<br>越过昆仑山口,展现在面前的是世界上最宏伟的高原面,空旷,豁达,苍凉。近处是淡绿色的草甸,不时能见到白羊和黑牦牛在上面悠闲地吃草;远处是雪山——遍布整个高原面的永恒的神圣。青藏公路横亘其间,仿佛没有尽头。分段公路状况不好,翻浆厉害,好在司机很有经验,坐在驾驶室里的他俩才少受许多颠簸之苦。汽车不时通过一些正在翻修的路段。在这高海拔的地区,翻修公路,那是何等艰苦卓绝的一种工作啊!一大群衣着肮脏的民工,一字排开在公路的一侧,用古老的开垦工具镐和锹在那里挖坚强的路面,动作很慢,高海拔仿佛把时间凝滞了。车开过去,卷起一阵灰尘向他们袭去,他们仿佛不觉,仍旧埋头工作。偶尔有人抬头四处张望。那是怎样一张面孔:黑黑泛着高原辐射造就的特有的红,如同枯草一般的头上满是黄的、白的灰尘,只有眼睛如同高原的鹰一样闪着熠熠的光。有份资料说:人在海拔5000米的高度静坐,其体力消耗等同于低海拔地区扛着50公斤行走。这些在这里从事修路工作的人们,无论怎样都值得尊敬。<br>14日中午12:30,车到雁石坪,一下车,最令人熟悉的是那到处飘摇的旌幡,让人立刻感到自己到了一个遥远的地区,一股藏区特有的牛羊肉味扑鼻而来。古拉和吴海军把背包放在一家小旅店,四处打听能否租到车或马进各拉丹冬。雁石坪不大,不一会儿问遍所有人家,结果令人沮丧:区上所有的越野吉普要么坏了,要么就是主人没时间,要么就是要价太高。要租马需向西行进到牧区才行。古拉和吴海军决定住下,明天拦一辆过路车回格尔木。15日上午9:00截到一辆装水泥的车,把包往车厢一扔,四个人挤在驾驶室。三小时后到沱沱河沿,古拉和吴海军去长江源头兵站联系适应住宿的事。胖胖的威严的王站长,爽快地答应给解决食宿。两人决定当天下午返回格尔木。坐在一家小饭馆的门前,真正体会到“望穿秋水”的滋味。吴海军不停地吃苹果,两只不识趣的狗在古拉的背包上撒尿。古拉因为怕影响民族关系不敢大声喝斥,只是友好地冲它挥挥手,两只狗好象也对古拉的背包兴趣不大,窜到一边打闹去了。<br>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西藏地质五队的吉普车,司机伸出一根手指,答应捎两人去格尔木,吴海军会意地点点头。车开动起来,高原在眼中飞快地后退。到五道梁已黑,司机不愿太劳累,在一家小旅馆住下,一夜安稳。<br>16日,早晨6:40出发,刚从无人区地质考察队出来的司机想早一点赶回格尔木,车开得飞快,应了“青藏公路是一条准高速公路”这句话。9:00车到西大滩,古拉的嘴唇已经开裂,无法吃辣菜,只好吃一听八宝粥充饥。格尔木的好日子在呼唤着。12:30车驶进格尔木市区,住进格尔木市政府招待所。好好地洗个澡,美美地睡一觉,晚上看世界杯足球赛。<br>17日去柴达木地质大队问车的情况,晚上看球赛。18日—20日,每日工作只是了解各拉丹冬情况,考察市场,发明信片和打长途电话。<br>22日,晨6:30起床,联系招待所的大车去接从西宁来的弟兄们,转了好久都未见到,只好回招待所。9:00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笨笨”——谢忠,再一看,一大堆熟悉的面孔。一种家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没有热烈的拥抱,但心中的那份平衡却是内心深处渴求的,离家的无奈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发表于 2006-8-12 21: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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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3 22:16: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font color="blue">北京──格尔木</font><br>7月19日,晴天,在这一天,大部队启程去远征。这天是一个终点,却也是一个起点。奔波忙碌一年,总算可以说告一段落。但最关键的一步,却也刚刚开始。肩上的行囊很重。塞得满满的,是心情,有平静,有激动,但都有一座各拉丹冬。<br>忙碌了一年的李炜在这最重要的日子居然起晚了,幸亏冯雁飞代替“闹钟”,她才不至于珊珊来迟。李炜,91级法律系本科生,石家庄人氏。文章总署名“牧羊”--好土气的名字,其实还少加了一个“女”字,否则更加乡味十足了。但李炜喜欢这个名字,最初源于第一次冬训,在驻扎在冰冷湖上的帐篷里,大家拼命玩算命的游戏。初识古拉和徐纲,便被冠以此名。徐纲动情地唱起:“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也许她能做一个牧羊的好姑娘。93年去新疆科考,在吐鲁番火车站候车厅,那民警好奇地注意他们一大群人,他独独挑李炜去询问,说她蛮象《少林寺》的牧羊女--好奇怪的巧合。此后,每每念及那个夏天,李炜心中响起的都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也许,那本就是她的梦想,草原,毡房,羊群……。如今,牧羊女终于圆了自己的雪山梦,要去那冰清玉洁的世界放牧自己的心灵。<br>列车就要启动,送行的亲朋老友象平常一样笑谈着,调侃着,拍拍头,搂搂肩,在心中握住他们温热的手,无言地道声珍重──再见!北京,给你留下我们的背影。我们还会再见,那时,为你带回我们的成功。列车载着我们在祖国的版图上横跨,从北京直达西宁。我们载着一份欣喜和憧憬,离考试越来越远,离各拉丹东越来越近。<br>车上天南地北挤得满满当当,我们与众不同的装束引人注目。队服说明我们的身分,引起了许多评论,有关切,有怀疑,有探询:<br>“这群学生干啥去?”<br>“爬什么雪山,6000多米哪!”<br>“嗨,算了,我看他们也就在山底下走一走,浪漫一下!”<br>的确,很难相信这群个子不高,几乎个个鼻子上都架着副眼镜的书生中,竟有七个是已经把7546米的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踩在脚下的国家一级运动员。也很难相信这群年龄20岁左右的大学生将成为第一批登上长江源头──各拉丹冬的中国人。<br>这都是事实。各种各样的议论,我们都已习以为常,人们不太理解我们,我们却很理解他们:登山运动在中国并不为社会广泛理解和认同,而大学生去登山更被不少人看作是不务正业。几年的走南闯北,我们触摸到了雪山的灵魂和内涵,和一种深深的吸引。面对雪山,是在面对自己;跨越雪山,是在超越自己。中间,不浪漫。路,刚刚开始,那么,就走下去吧。列车划过平原,跨过黄河,绕过山岭,穿过山洞,两个黄昏,一个黎明,终于到站。晚八点,西宁站灯火通明。先遣阿笨早在那里等候,人们也早就开始沸腾。毕竟兄弟半月不见,当然想念。西宁是真正的中转,第二天就要赶赴格尔木。到住处时晚十一点多,电梯已停。每人背着近30斤重的登山包,爬上八层楼。西宁的海拔已经比北京高出两千多米,虽说没有严重的高山反应,但心率很高。<br>为了赶时间,决定坐硬座长途汽车,价倒是廉但物不美(坐上十几二十几小时,不太好过)。不过有路上的风光滋润着,心中也舒畅。<br>这里是真正的西部。山便是山,田便是田,种的多是青稞和油菜。绿的碧绿,黄的金黄,一个格子一个格子铺开去,浸着花香。望一眼青海湖,就止不住的和它一起荡漾。有三块礁石在远方,那是鸟岛,却只能眺望和想象。汽车飞驶,闪过清真小店,闪过满地鹅黄,又偶尔闪过一个小孩,衣裳很脏。他一直追着我们,用清澈的目光。<br>车里的人大多是当地的藏民或回民,他们没有被城市里的文明浸泡,身上心中都透着自然的滋养。他们爱唱歌,歌词很随意,常常是即兴的,而调子曲曲折折,又确实很悠扬。车上有一位中年妇女,一直在唱,隐约地听着似乎在歌颂毛主席和耶稣上帝都万寿无疆。歌声落下去,掌声响起来。于是再来一个,大家听着、笑着、谈着、走着。<br>那天夜挺凉,但月很亮,我们驶进梦乡。<br>抵达格尔木。格尔木是青海第二大城市,在这里我们将停留三至四天。一是等待老队员曹峻、白福利(现已参加工作)会合。二是养精蓄锐,训练适应,购物,为顺利的进山和成功的登山做好一切物资、体质准备。结果这两天北大登山队在格尔木的大规模购物闹得格尔木满城皆知,穿着队服出门,对面走来的人总要低头看我们的T恤,念出“北京大学”、“飘柔”等等。<br>工作挺多,分工也细,每天按计划进行,倒也有条不紊,偶尔忙中偷闲,得以到街上逛逛风景。格尔木的地域面积很大,据说是全国第一。物产资源也很丰富,石油和盐是格尔木生产的两大支柱。著名的盐桥就是用当地出产的盐修筑而成。其它的钾镁矿、玉石矿、水晶矿等等,都已经着手开发。格尔木的交通也很便利,除了汽车,火车、飞机也都通达这里。格尔木可以说是进入青藏腹地的必由之路,去往西藏拉萨的国内外观光者也大多取道格尔木。生意人纷纷看中这块宝地,大试身手。格尔木的农贸市场里集中了来自陕北、新疆、西藏的各地商人,很是繁华。政府也很明智,不仅修建了设施齐全、统一规划的市场,还就着这人多热闹的地办了露天舞场,开张那天恰好被我们赶上。好象全城的人都聚来了。卖小吃的,卖酸奶冷饮的,纷纷赶来,招揽生意。从黄昏到深夜,人久久不肯散去。人声沸腾,人影攒动,卡拉OK歌声汹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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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color="blue">格尔木──沱沱河兵站</font><br>八百里青藏线,从格尔木到长江源头兵站。“离太阳很近,离世界很远”──这里是真正的高原。高原的确很美。它的美并不灿烂,而只是让你无言。它的天透彻,舒展,没有一丝沾染,一路上,好风光,绿的是青稞,黄的是油菜,星星点点是帐蓬。地上是青青草场。天上有朵朵白云。雪山是戴着白帽的姑娘,婷婷而立,在天地中央。<br>八百里青藏线,八百里风情画卷。静静伫立的天葬台,猎猎风动的经幡,修路者的衣衫,淘金者的双眼,想家的战士,戍边的军官。──他们不懂我们的语言,却读懂了我们的笑脸:“俺嘛呢叭咪哄”!双手和十,大家一路顺风!<br>车辙在公路上流淌,心情在河水中流淌,同载着漫天的夕阳。你和河水一起流动,一起汹涌,却也和它一样,默默无声,只想那一句:我在自然中。<br>一路山水,一路浪漫;一路颠簸,一路困倦。<br>从格尔木到兵站,海拔上升1700米。空气中的含氧短时间内稀薄许多。这时稍稍快走几步就会心慌得厉害。慢慢散步也要不时要深呼吸,才不至于太过憋闷。开始比较严重的高山反应:流鼻血,头晕,头疼,呕吐,……笨最先晕菜,脸色由于缺氧而变得铁青苍白,手指端也呈现暗红色,吐得昏天黑地。一面哇哇大吐一面还笑骂海土不给他拍“英雄照”,面对无情的高原留下一张站立的背影。<br>青藏线是经济生命线,来往车辆很多,而它却因建在冻土层上而经常会出现翻浆(因冻土融化而出现路面塌陷等),这可是要命的。年年都有许多路段需要修补,有一段平坦的路面极难得。我们的车就在这路上蹦蹦跳跳十六个小时。最后一段,司机几次要打瞌睡,全靠一枝接一枝的香烟及车上的人大造声势才硬撑下来。<br>终于到站。<br>7月27日吴海军和古拉去安多。经过七个小时的颠簸到达已属西藏的县城,虽然已经下班,但还是去找县长。县长年约40,相当精神,腰上跨一把64式手枪。开门见山说要找一个向导。县长还算热情,先批评一通中国登协不懂实际情况,开了一张便条给多玛区政府。拿出礼物给他,被回绝,曰:“北京我去得多了”。第二天,二人返回沱沱河,顺利找到向导,全队大喜。<br>大家在沱沱河适应训练,捡牛头骨和羊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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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color="blue">沱沱河兵站──大本营</font><br>这路不长,地图上不过短短88公里,却跑了整整两天。这路上曾经走过的人不少,但走进去的人不多。因为,这路会吃人。就在去年,澳大利亚登山队的一名队员就被留在这路上,做了后人的化石。<br>离开公路后沿尕尔曲河谷进山,河谷较窄,地表干燥,有草场。距公路约30千米后进入江源水网,河谷开阔平坦,地表潮湿,植被盖度较高。处处是河,处处是山,却又处处没有人烟。河里,很容易陷车;山中,很容易迷路;没有人烟,意味着你时时刻刻要孤军奋战。想想吧,藏北高原方圆千里的无人区,放倒一具尸体,比吹起一颗沙粒还要简单。<br>各拉丹东西面很开阔、很平坦,整个唐古拉山脉看上去都是拔地而起,盘踞在青藏高原的蓝天之下,开阔地上长着稀疏的牧草,野兔很多,牧民很少。<br>这里稀稀落落倒也长了不少青草,间或还有黄黄红红悄悄开放的野花。可突然间,一具白得刺眼的牛头骨撞进你的眼帘,那牛角被自然风化得雪白,不知该说是美丽还是残酷。偶尔拾到羚羊角,那角如刀,拿着拚杀颇为过瘾。其实那本就是它的战刀,只是被死亡一把夺下,又弃在地上,任人玩耍。<br>一路上,北京吉普前面,大跑车(对“解放”的家称)护驾在后。车上的人常和座上的物同做抛体运动,忽听见有人惊叫,原来是堆积如山的装备和食品,塌将下来。或又有人欢呼,原来前方有三五成群的动物在和汽车赛跑。<br>山水之间,风光无限,水波粼粼,水道弯弯,可那的确又是美丽的陷井。<br>果然,吉普车陷进去了。车和人被陷在最深的一条河中央,车顶露出水面,象只落水的甲虫。车里人勉强把头从车窗挤出来,望望那就在鼻子底下打旋的河水,缩回头去,平静或激动,都无言语。这时候,天大的本事,你也咬不到自己的鼻子,只有──RightHereWaiting!还好,大车很警觉,发现情况,立即返回搭救。叫着,吼着,小车终于被拖上了岸。车门大开,哗哗哗,向外吐水,车上的人迫不及待地冲下来,和岸上的人笑骂着拥抱在一起。回头望时,陷车的地方,河水冲刷过去,早已不留痕迹。<br>第二天,依然是忐忐忑忑,颠颠簸簸,一路风尘,可突然之间,——啊,那不是我们的山?!各拉丹冬───听到这山在呼唤,心中沸腾起来。但看山走死马,待到只有咫尺之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br>偏偏这时,大车右后轮陷进半人深的大坑!大家赶紧跳下车,填石头、木块,用千斤顶、铁锹……所有办法、所有工具都试过,无济于事。海拔已经是5400米。高山反应越来越严重,干重体力活去推车,几乎不可能。离BC还有3公里,难道就这样困在这里?实在不甘心,却又毫无办法,只有等待。幸好,一支队伍先我们进山。这支队伍就是中国探险协会欧得力探险队,队员大部分是清华大学在校的或毕业的学生。他们的队长就是曾参加过山鹰社九零年攀登玉朱峰的张为,也算是从山鹰社走出去的队员。他们是悄无声息的来到这里。我们这时才知道他们也是攀登各拉丹东,而且不做新闻发布,先我们进山。想到我们开着新闻发布会,轰轰烈烈的开向长江源头,不竟笑了。他们的司机师傅留守。于是,开来一辆六轮驱动牵引车,把大车拽了出来。<br>地图上的88公里,整整两天的辗转,个中滋味不可言传。各峰登山大本营,海拔5480米,周围冰碛物堆积,植被稀疏,仅在石缝中有少量禾本科、菊科等低矮植物生长。<br>
发表于 2006-8-13 23: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还有一本清华登山队队员写的书叫《一步之遥》,也还可以看
 楼主| 发表于 2006-8-14 19: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一夜风声,伴着登山队员辗转反侧。这是7月30日深夜的月光,如水银一般渗过缝隙泻入帐篷。不远处卡日曲的水声,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格外清晰。高山反应也象激流,一阵阵地冲击着脆弱的脑神经。朦朦胧胧地被一次次头痛从不连贯的梦中唤醒,却无心欣赏这如诗如画的夜。诅咒着5400米的高度,怀着对明天的憧憬和各拉丹冬带给的神秘感沉沉入睡。<br>各拉丹冬的清晨颇有一丝凉意,穿着羊毛衫钻在羽绒睡袋里仍感到肩上的寒气。当阳光如利剑劈进大帐篷时,队员们才“起床”做饭。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虽然大家享受了一整夜的高山反应,但是一抬头瞥见蓝天白云下的各拉丹冬,顿时就精神了。一切按原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br>古拉、白福利、叶子和郑晓光四人适应比较好,主动请战要求上C1侦察。四个人背上三顶帐篷,沿着卡日曲一号冰川的左侧山坡前进,一路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一步三滑。身侧的冰川形成一个高达十几米、连绵不断的绝壁。冰川融水象是大自然的刻刀,在冰川上雕刻出各种晶莹剔透的图案。还有几处形成了巨大的瀑布,奔腾而下,在转折处飞珠溅玉,水声轰然,让人顿时感觉到真正的大河源头那种壮美、那种不凡的气度。路不知不觉地平缓了。“到C1了!”叶峰看看表,“才走了一个半小时!”这儿已是5600米的高度,队员们并不觉得很累。一个小时以后,C1便出现在碎石坡上,两顶蓝色的帐篷在黑色的碎石坡上格外醒目。由于时间还早,唐元新决定继续往前侦察。一切都比预计的要顺利,队员们脚下也就轻松了不少。40分钟后,大家停住脚步。这儿是碎石坡的尽头,前面就是巨大的冰川,阳光下可以看见起伏的冰层上冰粒的反光。这儿就是换鞋处,上冰川必须把普通的登山鞋换成高山靴。由于没带高山装备,队员们只能在此眺望。各拉丹冬尖锥形的顶峰和圆形大鼓包是那么近,仿佛伸手可及。西北山坳在这儿已清晰可见,85年日本队的攀登路线也一目了然。四名队员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非常乐观地认为到C2(2号营地)只需要一个半小时。<br>侦察小分队上到C1的同时,徐珉、吴海军、谢忠、刘俊四人清整大本营,攀登队长陈庆春带领其他队员到附近的山头适应。一番清整,“家”焕然一新,从唐古拉兵站借来的绿色班用帐篷周围,象卫星一样环绕着炊事帐篷、储物帐篷、两顶红帐篷和“大炮车”、越野吉普。<br>夜幕降临,大家在大帐篷里欢聚一堂,每一个人都被侦察小分队带来的好消息所激动。决定很快作出来了:加快进程,原侦察小分队的四名队员加上徐珉,陈庆春共六人组成突击队第二天建C2,其他九名队员运输上C1。当天夜里月明星稀,大家睡得格外香。<br>8月1日,很早就起来。大家分头做饭、分装小物品、整理装备,然后出发。太阳渐高,天很蓝,雪很白,坡很陡,然而最耀眼的是冰碛坡上队员们鲜红的登山服和绿色的登山包。当看见C1的帐篷时,已经有几名队员精疲力尽。在C1又加一顶低山帐篷,稍事休息,在一点左右赶到换鞋处。六名队员继续向上建C2,其余则撤回BC。<br>六名队员中除了郑晓光,其他五人都已不是第一次上雪山。听着冰爪踩到冰面上的“咯吱咯吱”声,看着周围一片冰清玉洁的山的世界,却仍然有说不清的新鲜感和兴奋感。一路上不断地跳越冰川上的一些小溪流(其实是冰川融水冲刷出来的沟壑)。渐渐地小溪流变成了冰裂缝,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宽。终于,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冰裂缝区内。但是现在谁也甭指望后退,只有继续一往直前。喘气,不停地喘气,耳膜里全是自己沉重的呼吸。眼前全是冰裂缝,从无穷远处来,向无穷远处去,纵横交错,象一张无边的网,根本无法绕行。裂缝边上挂下无数美丽的冰棱,一直指向深不见底的黑暗,大自然的美丽和残酷总是被完美地组合。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裂缝边,平静一下剧烈的心跳,一咬牙,一纵身,背着二十多斤的装备飞身跨越冰裂缝。头晕眼花,气喘心跳,不得不拄着冰镐弯腰在雪地上闭眼喘息。有的裂缝很宽,跳起来实在惊险,幸亏有六人结组。这样每个人都有其他五个人保护着,无论从事实上还是从心理上都安全得多。<br>冰裂缝渐渐地少了,终于过了裂缝区,已是6000米的高度。天气变坏。6293米峰后面的云翻滚着舒展着它的身躯,带着它黑色的披风,越过山头,向他们压来。刹那间,风夹着雪粒已扑到面前。“抓紧上啊!”每个人顾不得脸被打得生疼,肩被沉沉的背包勒得酸麻,只是机械地抬腿向前迈步,一步,两步……<br>到了!就是这儿!甩下背包立即开始建营。风仍呼呼地刮。平地上很容易搭起来的帐篷却让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搭好两顶帐篷,队员们几乎趴下了,这儿毕竟已是6100米的高度。时间过了七点,开始下撤。谁也不会想到这次下山竟如此艰难。狂风又一次席卷而来。几秒钟之内,四周全是上下翻飞的雪粒冰粒,分不清是天上落下的,还是地上吹起的。眼前一片茫然,冰川,山峰,蓝天,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上下左右只有白色的空间。这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搞不好要迷路”。前面开路的叶峰已经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力了,于是有过两年高山经验的唐元新被换到队首。这位来自地理系的同学,方向感极强,多亏有他的清醒,我们在茫茫大雪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九点钟找到换鞋的地方。<br>继续下撤,直到看见远处飘来的、BC同学前来接应的手电光。我们知道,终于脱离险境,终于到家了。<br>事后小叶子说:“当时什么想法都有…”在慕士塔格也有过一次迷路“经验”的白福利则吹牛:“我当时很平静,大不了是个走呗,走一夜,总能回来。”为了表彰唐古拉在这次雪夜归营中的杰出贡献,白福利开下空头支票:“把我的女儿许配给你!”几句调侃笑骂,化解所有的疲惫和担忧。<br>8月2日休整。队员们有的做饭,有的打牌,有的晒着太阳。阳光很好,卡日曲的河水喧闹着向那塘卡涌去,河对岸的几头牦牛在悠闲地啃着草皮,偶尔摆头甩一下它们壅荣华贵的乌黑的长毛。大本营沉浸在一种温暖安详的氛围中,虽然每个人都忍不住望着各拉丹冬若有所思。<br>晚饭后召开全体会议,讨论以后的行动计划。最后决定:徐珉在8月3日带领B组队员运输到C2,新队员张永利替换他到A组;A组4日上C2,5日冲顶;B组待机行动。<br>8月3日的运输对新队员来说,是踏上雪山的第一次经历。虽然徐珉带着绕过冰裂缝区,但路线更长了,体力消耗很大。冯燕飞在她的日记中写道:“路漫漫,第一次踏上雪山,有兴奋但短暂,然后一直是困倦困倦困倦…走,走,走,一百步喘气,五十步喘气,十步喘气,走,走,走!还是不到。用尽全身的力气迈步,用尽全身的气力呼吸。最后我成了一块木头,被两只脚扛上了C2…”<br>这一次上C2只花了三个小时,比第一次快了竟有一个半小时。在C2又搭了一顶高山帐篷就开始下撤。等大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BC时,天已黑透。<br>留守本营的张勤独自去适应,结果上山容易下山难,跌跌撞撞地滚过碎石坡,绕过冰裂缝,还把单词本永远地留那里,折腾七个小时方才返回,大受批评,不过主动去适应的精神可嘉。<br>离登顶的日期越来越近。一切都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br>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16: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我们从各个角度、各个方面探索和发展自己,以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和面向现代化。如果说1993年登顶慕士塔格,是从高度突破自身的极限,1994年登顶各拉丹冬,是从(历史)深度探索自身的存在,那么1995年中日联合攀登宁金抗沙,是从广度延展自身的世界。<br>北京大学是一所有着悠久历史的大学,再过三年,就要迎来百年华诞的庆典。北大又是一所积极面向世界的现代大学,与各国大学的文化体育交流由来已久。我们和福冈大学山岳会联合登山成功,是中日两国大学在体育领域中进行交流和合作的又一个丰硕成果,为我校对外体育活动交往和合作提供了新的经验,开拓了更加广阔的前景。<br>我们为世界的的交往与和平祈祷!<br>
 楼主| 发表于 2006-8-15 16: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在雅鲁藏布江以南,喜玛拉雅山以北,有一条延伸360多公里的山脉,藏语称为拉轨岗日山。在地质构造上,这条山脉属于新生代褶皱复背斜的轴部,有连串排列的穹窿和短背斜隆起,核部由片麻岩混合岩组成。它的北面是雅鲁藏布江断裂谷地,南面则为复向斜构造的湖盆地带。拉轨岗日山的东面是海拨4441米,东西长130公里,南北宽约70公里,湖面638平方公里,蓄水量达150亿立方米的高原湖泊羊卓雍错,藏语意为“天鹅池”。羊卓雍错湖槽狭长曲折,形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藏族人民尊之为“圣湖”。相传,有位仙女思凡下界,触犯天规,上天把她变成天鹅贬在这里,诸峰的神女们与她恋恋不舍,常来此与她相伴。羊卓雍错是喜马拉雅北麓最大的内陆湖泊,盛产高原裸鲤。鱼身光滑无鳞,鱼肉细嫩,味道鲜美,是拉萨、日喀则农贸市场上的佳品。羊卓雍错也是藏南最大的鸟栖息地,常常有天鹅、黄鸭、水鸽、水鹰、沙鸥等各种水鸟成百上千地在湖面激水嬉戏。<br>
羊卓雍错湖畔土质肥沃,牧草丰盛,宜农宜牧,是优良的天然牧场,盛产名闻西藏的浪卡子绵羊。目前,西藏自治区正在建设羊卓雍错水电站,这将是西藏最大的水电站。羊卓雍错南面有著名古寺桑丁寺,属噶举派寺庙,是西藏唯一的女活佛多吉帕母主持的寺院。<br>宁金抗沙是拉轨岗日山的主峰,海拨7206米,地处拉轨岗日山脉东段,座落在西藏自治区江孜县、仁布县、浪卡子县三县交界处。宁金抗沙,藏语意为“夜叉神住在高贵的雪山上”,传说是藏传佛教四大山神——西方山神诺吉康娃桑布居住之地。山体雄伟,危岩嵯峨,顶部尖锥突兀,形如鹰嘴。在主峰周围耸立着10余座海拔6000米以上的高峰。附近现代冰川约50多条,面积达129平方公里。卡惹拉冰川是其中面积最大的一条,面积达9.4平方公里。卡惹拉是浪卡子和江孜县之间公路上最高的垭口,海拨5042米,仅次于宁金抗沙峰南坡,是年楚河支流热龙曲源头。卡惹拉冰川上部是一个坡度较缓的冰帽,北靠宁金抗沙峰,西接海拨6768米的舵果龙峰,6600米以下冰面坡度较陡,达40度。冰川末端向下伸出两条悬冰川冰舌,东部舌长约3公里,末端高5233米。西冰舌长4.5公里,宽1.5公里,末端高5145米。94年底,中国登山协会副主席王凤桐老师访问日本,福冈县山岳会提出能否组建一支中日大学生联合登山队的建议。考虑到联合登山意义很大,王凤桐老师回国后便与我校联系。王凤桐老师毕业于北京大学,是中国最早的一批登山队员之一,为中国的登山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担任中国登协领导后,一直很关心我队,为我队的发展提供了很多帮助,提出了许多宝贵意见。这次,为了促成联合登山,王老师不断与日方和我方联系,最终促成福冈大学代表的北京之行。<br>5月11—14日,福冈大学山岳会代表水崎博明、山内一男、仓智清司访问北京大学,受到北大校方的热烈欢迎,吴树青校长亲自接见日方代表。之后,北大代表崔之久(首席顾问,北大城环系教授)、马莱龄(科考顾问,北大生物系教授)、王诗成(顾问,北大数学系教授)、郝光安(指导、教练,北大体育教研室主任)、张勤(谈判代表,山鹰社社长)、陈庆春(谈判代表,我队攀登队长)与日方就联合登山的具体事宜进行谈判磋商。13日,中日双方正式签订联合登山协议书,就联合登山中的资金、装备等项达成具体协议。“北京大学福冈大学95宁金抗沙联合登山队”正式成立。<br>
 楼主| 发表于 2006-8-23 21: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1996年攀登阿尼玛卿<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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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哪里去?”<br>
——“青海果洛。”<br>
——“为什么去那荒凉的地方?”<br>
——“因为那是叛逆者的天堂!<br>
<br>
微微的风儿吹过雪山之巅,<br>
悠扬的歌儿多么使人动情,<br>
若问谁是草原上不落的太阳?<br>
那就看那蓝蓝的天上高翔的飞鹰。<br>
……”<br>
<br>雪线之州--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是全国著名的天然牧场,位于青海省东南部,这七万六千多平方公里的、大约有两个台湾那么大的河源草原上,一系列近于平行的低山、宽谷、河谷盆地相间排列,点缀着神山--阿尼玛卿、年保页什则,神湖--鄂陵、扎陵、欣姆措,神河--黄河和神药--冬虫夏草……还有渺远神秘的藏传佛教--喇嘛教。<br>这里平均海拔四千多米,年平均气温只有-4℃,无春秋之分,暖季四个月,冷季八个月。这样的气候使果洛植被以高寒草原和草甸草原为主,南部班玛境内只有少量高地森林草原。农业区零星分布在班玛、玛多等河谷地区。这样,果洛州的经济支柱是牧业。<br>幽蓝的天空下,茫茫的草原深处,似从冥冥之中悠缓细慢地传来转经桶的吱--嘎、吱--嘎,转经轮的—珑、—珑,一种面对恐怖和死亡、神灵和美丽的颤栗顿从心底爆发出来。从沐着物质之风和文化之光的摩天大楼来到这四处闪着幽光的、暗淡的地区,抛开深奥玄远的经书,从与雪山、草原、帐篷、牦牛、骏马、乌红的脸和亮悠的嗓的亲近中,人们可以感同这“转”中的人生。<br>今年的目标就是雄峙在这里的玛卿冈日峰,它座落于青海果洛州境内的阿尼玛卿山脉,海拔6282米。论高度是北大登山队攀登的仅高于玉珠峰(海拔6178米)的山。这座雪山曾经被登山界认为是世界最高峰而轰动全世界。后来有人登上顶峰,测出真实高度。然而它还是以美丽和险峻享誉登山界,乃至探险界。在当地藏民心中它则是一座神山,每年都有大量藏民环山朝拜。很多藏民听说我们要去攀登这座雪山,都劝我们,说神山是不能登的。<br>
 楼主| 发表于 2006-8-23 22: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p align=CENTER>罗述金</p><br>登山回来,在日记上留空了好几页,想写下这一段的日子,然而至今却仍是空白,也许是现实的忙碌让人再难拥有回味的一刻,又也许是登山的本身,给予人的,实在太多太多,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怎么去说。<br>夏季的高原,很美。天高、云淡、山青、草绿,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生机,当我站在阿尼玛卿的天地水云间,望着灿烂一山坡的金莲花、红景天、绿绒蒿,延绵方圆数里,无边无际,映衬着湛蓝的天空……我立即深深地为之感动。“感动”这词或许不太恰当,但我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词去形容当时的心情。眼前的那一切明明是我不曾看到过的,为什么它们于我是如此的熟悉和真切?忽然知道一直以来自己所寻觅的是什么了,觉得想流泪只为那一直深藏于心虽无显露,却似乎从来就属于生命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归所,庆幸自己能拥有这样的心路,走过这样的历程。<br>在山里的日子,是一种最简单最朴实的生活,你可以把周围的人看得很清楚很清楚,平常的生活里各种繁复的掩饰都自动地脱落,可以静静地去感受许多。常常为人性的真诚和善良而感动,原来有那么多平静的外表之下埋藏着那样一颗真实而美丽的心。记得最后一次上山吗?主动提出来留下看守大本营的鲁纪章,一大早起来,为我们六个人做好了早餐。那天天气很坏,每个人的心情也不好,如同阴晦的天空,大家无语,默默地吃饭。而鲁纪章坐在一旁,一边等着我们吃好,一边剥着煮熟的鸡蛋,然后又默默地收拾起碗筷。所有都完了,他转身走进炊事帐篷,不一会,拿着一个塑料袋出来,“这些鸡蛋,你们带到山上去吃,吃不完的,给C1的人留点……”他说的很平静,平静得几乎让我们感觉不出他心中究竟是否有无奈或惘怅。可是怎么会没有呢?经过了那么多的努力,付出了那么多汗水,终于走到雪山的脚下,却要放弃,这怎么会是一次轻松的抉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地走上去,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而不放弃,哪怕仅仅是为了我们的“鲁教头”<br>……<br>还有当我们在半山腰,遥望着登顶的五位弟兄一步一步地在雪坡上下移,无法知道他们都分别是谁,五个很小很小的黑点,在洁白的雪面上缓慢地前行,渐渐地靠近,我们身旁躺着受伤的史传发,两边都让人如此的不安……终于,小春子清晰地回到了我们的视野……近了,近了……他走回我们的中间,神情肃穆,已经没有胜利的喜悦,我们静静地望着他,而他默默地走到史传发身边。史传发挣扎着起来:“陈庆春?是陈庆春吗?祝贺你,我知道你们已经登顶了……”两人紧紧地握着手,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忽然,山上滑下一片雪,小春子立即俯过去,横挡着,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行动不便的史传发,好久好久没有移开……那是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永远映在我的记忆深处……<br>记不清还有多少这样的小事了。在那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人心也仿佛变得很纯净很简单,喧喧嚣嚣的世界中,人们熙来攘往追求的东西,金钱、虚荣……似乎都像一阵风,过去了,无影也无踪,而心中,云淡风清,只留下原始的真纯……<br>在山上的每一天,我都在为身边的每一个人祈祷,经由生死患难而结下的情谊,如冰雪般纯洁而美丽,每每望着那些出发上山去的年轻而亲切的面孔,总不禁在内心千万遍地为他们祝福,同时又总不禁想到那些晶莹而残酷的冰雪。会不会这些轻轻松松的告别便是永恒?一颗悬着的心,总要在山头再次出现熟悉的蓝色的身影时,才放得下来。<br>隐隐的预感终于在登顶的那天几成事实。我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所见当时的心情。我几乎是在绝望地大喊“用冰镐为什么不用冰镐!”却眼睁睁无可奈何地望着史传发迅速地滑下雪坡又随即坠落雪崖……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当时还喊了些什么,眼泪已如泉涌。生命,这就是生命,稍纵即逝,甚至还来不及仔细的一看……<br>福大命大的史传发,幸而无事,这却是后话了。总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与顶上的小春子联系未果,古拉下往救援情况不明,我们走在下撤的路上,路途却是极艰难而险恶,小朱在前面使劲地踩出一个又一个雪坑,以便后面的我们能沿着走稳。……我第一次那样真切地体会着死亡,绝望与虚无……<br>也许真的要经历过艰难困苦才知道什么是幸福,也许真的要感受过死亡才会明白生命的可贵。晴朗的日子在大本营便能看到Ⅱ峰峰顶那张“哭丧的脸”,他们告诉我就在那张脸的下面,永远地躺着一个年轻的生命,两年前,带着和我们一样炽热的梦想与憧憬,期冀着在青春的书页上留下圣洁的一抹。然而,一场无情的暴风雪,吞噬了一切。<br>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震撼和无言,许多人问我为什么来登山。因为山在那里?因为人天生便有的征服欲?不喜欢“征服”这个词,作为一个学生物的人,我深知自然永远是强大的,人类在她的面前,永远渺小而卑微。一路上总会迎来不少善意的询问“你能行吗?这么瘦弱的女孩。”我总笑而不语。对于登山,一直总觉得更多的不是结果的辉煌,而是不断地用心去体验的一种过程的美。雪山是美丽的,草原是美丽的,面对蓝天的无垠,面对草原的广第,甚至就是面对山顶上终日翻滚让人无可奈何的云海,你的心也不会再有狭小和渺茫,你会感受到自然的博大,生命的可爱,无论如何也不会悲观,不会流泪,在无限的永恒中,身心超然了……<br>随便涂抹一些感想,为了雪山上渡过的日日夜夜,为了共同走过那段日子的朋友,更为了我们所共同追求的梦,是以收笔。 <br>
 楼主| 发表于 2006-8-24 17: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IP归属地: 中国重庆
经历过的事,很多随岁月而逝,只留下记忆的碎片和情感的残痕。一个月毕竟太短,唯有那些事的片断依旧鲜亮如初,透着久违的亲切。旋律和音符串起我们洒落在草原雪峰的足迹,像串起一粒粒珠子,闪着湿润的光。<br>1998年北京大学即将迎来百年校庆,山鹰社1996年就提出“迎一百年校庆,登八千米高峰”的口号。也许是巧合,在山鹰社面对新的大挑战时,训练地点选择的是山鹰社的起点。人在遭遇困难和挫折时有思念母亲或者回到母亲的习惯,希望在母亲那里获得力量、意志和智慧。现在玉朱峰被看作训练场所,当年可是真正的、甚至难以企至的目标。起点是那么简单,但也是那么艰难。既然经过风风雨雨,能走到今天,那么就能抗住风刀霜剑,走向明天。90年攀登是玉朱峰南坡。今年选择北坡,北坡地形比南坡复杂得多。有冰裂缝、冰塔林、冰陡坡、刃形山脊等种种地形,特别适合大部队的登山训练活动。北坡背阴,雪线比南坡低500米左右。大本营地位于海拔4300米处,相比南坡5000米处,北坡的垂直攀登距离净增700米。但北坡正对着青藏公路、西大滩和常年修路工人的六十二道班及部分酒店饭馆,进山和后勤补充方便。<br>登山队于7月27离开格尔木,向玉朱峰进发。卡车运输物资,队员乘坐中巴,一前一后,行于群山之间。窗外是袤远的荒漠和沙丘,真正的不毛之地,车下是坑坑洼洼的青藏公路。行路难,行路难。耐性和脾气在一点点磨去,直至焦躁不安。然而北大登山队十九人迢迢千里,乐此不疲,因为他们有一路的歌。歌声,就是歌声,击溃荒漠、戈壁和荒无人烟对登山队员的围攻,让寂寞和孤独无法浸蚀这群年轻的生命。一路的疲惫,一路的艰辛,一路的歌,一路的欢笑。年轻人到那里,那里就充满歌声。那晚,汽车抛锚黑马河镇,不得不停留一日,怨声四起,无奈和沮丧塞满车厢每个角落。啊,歌声,就是歌声,把这一切驱逐了,驱逐了。漫漫的长夜,广漠的草场,还有不远的青海湖低落的细涛碎语。这时,“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歌吼开了。满车震天响的歌声间杂着笑闹,驱散心头的郁闷和急躁,驱散冷夜的寒气和星空的寂寥,沿无边的草场漫开。1996年去过青海果洛藏族自治州考察的陈弋,看着一轮又圆又大皓月升起和由好多闪亮的星星构成的熠熠银河,听着队友的歌声,不仅咏叹道:“又回到高原了。”<br>这时,在新队员脑里,“雪山”还只是个来自图片和文字的概念。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此行将如何结束?他们像大海上航行的船,扬着自信满满的帆,载着梦想,驶向共同的玉朱!那就是雪山!天边的山脉中积雪的山尖露出半个脸,惊鸿一瞥,冰清玉洁的美丽已刻入脑中。内心腾起莫名的激动,就要到达真正的亘古不化的雪山脚下,昆仑玉朱将是怎样摄人心魄的仙子?<br>遐想之中,叶子手握话筒:“三年前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青藏公路之声广播电台’伴着我们走向长江源头。今天,电台又重新开播了!”掌声与笑声迭起。笨笨作为“专题记者”采访初次看到雪山的张璞、小K、王辉等人,都说着同样的话语:“太高兴了!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等待了多少天的梦想,在就要实现的一刻,耳畔悠悠响起似曾相识的旋律:“十八岁,十八岁,我参加了登山队/雪山草原映着我开花的年岁……”叶子轻轻地唱起这首经改编的《十八岁》。没有人说话。“……生命中有了登山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懊悔……生命中有了登山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懊悔!”窗外的雪岭在悠悠地跳动。怎么会呢?这里有多少人的梦想,多少心灵的触动,多少灵魂的涤荡!<br>到达西大滩,艳阳高照。西大滩恰如其名。那一片广袤的荒草滩足有两百平方公里。大滩两侧一字排列着连绵不绝的昆仑山脉,诸峰肩背相挨,互为依托,虽值七月底,许多山体仍为终年不化的冰雪覆盖。山峰之间的山谷,在车上一路望去,一条条巨大的冰川逶迤而来,如同条条银龙下山,直扑大滩。雪山、冰川、白云、蓝天,真是一幅壮丽的高原景观。<br>陈庆春在前面,将营址选在2号冰川末端。大本营的营址一般选在地势稍平、避风防洪之地,且旁有冰川融水形成的溪流。考虑到交通等方面的原因,今年大本营营址的选择基本上是正确的。但从今年山里的天气来看,今后的营址选择更应该注意防风、防洪的效果。甲组的帐篷多次险些被风吹倒,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它位于一个地势稍高的坡面上,来风时毫无遮拦,好在大风持续的时间不长。而位于稍低处的另两顶帐篷,防风效果明显优于甲组帐篷。后来,在青海登协和邓经理聊起来,获知他们今年在青海湖附近活动时也屡遭大风袭击,有时风会持续刮上一夜,若是那样,我们的帐篷就惨了。<br>大家纷纷动手,搭建起四顶帐篷:一顶大帐篷作厨房;两顶大帐篷分住甲、乙两组;马脊梁帐篷储物。刚进昆仑山便领教了他的怪脾气,四点多,闹起别扭来,冷风冷雨。搭好帐篷,搬完东西,天又晴了。但大家兴致一直很高,冒雨奋战。本营虽不及阿尼玛卿美丽,草甸上却也是野花点点,还有鼠兔麻雀。常看到好几只鼠兔同时在洞口探头探脑,忽而一溜而过,极有趣。苍穹中,鹰翔鸦啼。钻进帐蓬,陈弋和吕艳满足地惊叹——柏子、春子他们已经收拾得象象样样的,还细心地划出“女生宿舍”。晚十时许,聚于乙组帐篷,吃团圆饭。半天的忙乱,这才静下来。在雪山脚,有了一个家。夜空中星星疏疏密密,缀满了天幕。在这里,只有无尽的苍穹,绵延的昆仑山脉,亘古的积雪,还有十九个人,互相支持。<br>28日,晴,下午大风。第一次侦察。甲、乙两组各派4人侦察,其余人休整。甲组:小春子、李靖、张璞、王辉。乙组:高永宏、腾冲、小K、周涛。乙组四人从BC向西,越过草坡,先到3号冰川东之山脊上观察,发现从3号冰川左边的碎石坡可上至1号平台下。到冰川末端后,发现从正面攀冰也可上,但较难,同时对冰川右侧进行侦察,较险,不宜上。于是初步确定由左侧碎石坡上。考虑到昨日建BC大家均已较疲劳,12时左右便撤回。侦察不很充分,决定次日再侦察一次。下午4时许,留守队员上升高度做适应性训练。4时半,大风。帐篷风雨飘摇,多亏剩下的人奋力支撑帐篷杆,力保帐篷不倒。适应队员纷纷撤回。<br>29日,晴间雨,训练及第二次侦察。甲组由春子带队作攀冰训练,乙组由腾冲带队训练碎石坡行军。另外,甲组由张春柏、李靖、笨笨,乙组由高永宏、陈光、鲁纪章去侦察,叶子留守。乙组三人由3号冰川左的碎石坡上行,于碎石坡末端上冰川。到达1号平台下,鲁体力不支,高、陈沿一坳口上1号平台,结组通过一暗裂缝区,到达2号平台下的冰塔林。冰塔林左端上2号平台最短且较易,但有流雪。为避开流雪,在冰塔林右边绕了两个小时,没有找到好路。下午3点,两人简单观察了左端及四周,决定日后沿此处上,然后下撤,会同鲁从冰川末端下,发现较险,不适宜大部队。当夜,大雪,纷纷起来拍雪。张春柏及小K进驻炊事帐篷,折腾至天亮。<br>7月30日雪转阴。钻出帐篷一看,天啊!雪地里有鼠兔,麻雀小小的足迹,还有高山靴粗大的脚印。顺着本营后的山坡往上走,雪还在下,辩不清山还是谷,天地间茫茫一片,四顾只有雪地上留下的深深的脚印,侧耳只有雪落在羽绒衣上细细的声音。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里就化了,用衣袖去接,一朵朵的雪花真的有各种形状,六角形的,梅花形的,特别完整,躺在一片红色里。由于大雪的缘故,全队休整。一大早大胡病重,嘴唇发蓝,求援。刘韬找出《高原常见病》的小册子,带上几种药,穿了冲锋服去救人,得“蓝衣天使”称号。一天众皆尽无聊之能事。早饭有各种流派之煎蛋;后有用筐子捕鸟者,用雪打鸟者,手持雪杖追鼠兔者;更有将死鼠兔扶至洞口,伪为活物拍照者……特别有趣的是扛着铲子去堆雪人,崔健声嘶力竭地吼着“让我在雪地里撒点野”,我们玩疯了。一个极为可爱的雪人架着墨镜,戴着笨笨的毛线帽,还叼着腾冲递上的烟,乐呵呵地瞅着我们。男孩在雪地里摔起跤来,还冷不防暗算吕艳和陈弋。崔健一定没有这么痛快地在雪地里撒过野。<br>31日晴,训练。乙组攀冰训练,鲁纪章留守。场地选在3号冰川末端。高永宏带一队攀冰,陈光带一队冰坡行走,拟后来交换。高永宏先爬上约40米打冰锥,下方保护训练。结束后由陈光边打冰锥边上,下降时下方保护撤回所有冰锥。训练基本上达到目的。<br>8月1日晴,甲组建C1,乙组休整。甲组第一次上C1,背着沉沉的大包走了七个多小时,等到营地坐下,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脚下是二号冰川巨大的雪白的冰体,长长的冰舌一直延伸到谷底;背倚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雪峰,心中舒畅无比。他们已经开始建营,陈弋点炉烧水,男孩们挥舞冰稿和雪铲。那冰简直硬得象铁,当时象小冰雹一样的雪粒被大风裹着割在脸上,打在身上,衣服挡不住寒风直刺进骨头。说服自己的腿和胳膊,吕艳也甩开袖子加入进去。真正砸下第一镐时,吕艳才算对在5000多米的地方干体力活有了了解。憋一股劲儿,吭哧吭哧几镐下去,雪没铲多少,人已累得喘不过气来。“我来吧!”不知是谁接过手中的冰镐。就这样轮流铲雪,半个多小时居然也有了雏形。<br>偷空瞅瞅远山和天空,对面群山覆盖着未化完的积雪,天空浮着层层铺开去的白云,云缝中露出深浅不同的蓝天,戴着偏正镜侧侧脑袋,天空也随着变幻色彩。太美了!在一下一下的镐声中,贪婪地吞着高山上稀薄的氧气,心中涌动着发泄的冲动和激情:“我登上那高山,自由地飞翔在那辽阔的蓝天,我站在云端,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雪山……”不由地对着蓝天、白云、远山、雪峰大声唱了起来。<br>乙组休整,在鲁纪章带领下清掉帐篷下所有石头,整平,并修缮排水工程,住宿条件大为改观。是夜,甲组除笨笨、李靖、王辉留下伺机侦察外,其余人安全撤下。<br>晚,BC降大雨,山上应该下过大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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