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2:07

港口的外围,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红树林,如果不是有船过来,我们根本看不出这个地方是个港口。不过,当地人很会做生意,他们远远地看到有艘油轮停在外海,便驾驶着他们的小船,纷纷驶到我们船的周围,兜售当地的海产。
  他们手里举的,是巴掌大、还在张牙舞爪的螃蟹;长长的、还在扭动着的海鳗,时不时的,它们会张大嘴巴,露出嘴里细小、但锋利的牙齿。不过,这些并不吸引我们,他们堆在船舱里的一个个硕大的椰子,才是我们想要的;当然,巴斗大、黄澄澄的菠萝蜜,我们也很喜欢。
  船上虽然食品供应充足,不过花样不多,无非是冷冻的牛肉、猪肉,还有胡萝卜、洋葱、土豆之类的,绿菜很少,水果也就是菠萝、苹果、橘子之类的,绿菜因为不耐储藏,几乎见不到,翻来覆去这几样,吃得我们已经倒尽胃口。所以,当地人举着的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舷梯没有放下来,但是,我们这些船员,只要没当班,都一个个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不断向下面的当地人叫着、喊着。当地人看到我们这副摸样,自然劲头更是十足,站在船上,“哇啦哇啦”地也叫个不停。
  船长看到这情况,下了命令:“买东西可以,但是船员只能沿舷梯下去买,绝对不允许人家上来。”
  船长的命令并不是空穴来风,要知道,棉兰老岛周围虽然是蓝天、绿树,似乎是天堂,实际上却是地狱,这个地方有一股势力很强大的反政府武装,时不时地和政府军交战,谁能保证这批来兜售海产的当地人不是反政府游击队,他们的船上,说不定就藏着枪炮呢!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2:26

船长既然这么说了,船员们自然很兴奋,顿时有两条舷梯放了下去。我当班时带的一个机修工,名叫李胜明的,第一个沿着舷梯下去了。
  在到我们这条船前,李胜明曾经当过兵,在广东边防总队下属的海警一支队服役,在巡逻艇上当了三年机修兵,后来到了我们公司,成了我带班的机修工,这家伙手脚麻利,业务也很精通,是我检修机器的好帮手。
  我趴在栏杆上,只见这家伙爬下去之后,跳到一个当地人的船上,和当地人指手画脚地交谈了几句,又气鼓鼓地爬上船来。“怎么啦?”他一上来,就有好几个人围上去问。
  李胜明“呸”地骂了一句:“奶奶的,这伙土人不要美元,他们要米!”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2:52

听说这伙人要米,我们心里更是高兴,于是赶紧跑到厨房,找到大厨,找出二十多斤的一小袋米。李胜明骂骂咧咧地,身上挂着米袋子,又爬下舷梯,跳到当地人的船上,再次和他们指天画地地交谈起来。
  他上来的时候,眉开眼笑:“嘿嘿,发财喽!他们还欠我们东西,你们赶紧下去拿!”下去的时候,他带着的米袋子,是瘪瘪的,上来时却是鼓鼓的,我们打开一看:里面已经塞满了螃蟹、椰子。
  第波罗这个地方,大概水稻产量不高,稻米很缺。半斤不到的一小碗米,就能换一只近两斤重的大螃蟹;椰子更不值钱,一小碗米,能换十个!李胜明这次带上来的螃蟹和椰子,还不到他交换东西的五分之一。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3:42

这一天,大家很开心,因为我们餐桌上,有了新的食物,特别是红树林的螃蟹,黄很多,很鲜美,大家吃了好多。
  更让人开心的是,甲板上放着一条条已经剖开肚子、切成两半的海鱼,赤道附近暴烈的阳光,只要一天工夫,就能把它们晒得透干,这些鱼干慢慢积累起来,等到回国的时候,数量不少,带给家人,是一份很好的礼物。
  第二天,我站在甲板上,远远地看到,那条驳油船又来了。突然之间,这条船耍了个很大的水花,猛然间转头,却回了港口。几乎在同时,那些本来团团围着我们油轮的小船,当地人纷纷指着西边的天空,“阿乌鲁图”、“阿乌鲁图”地大叫起来,与此同时,纷纷转头,急冲冲地向港口驶去,甚至连我们还没给的米都不要了。
  我疑惑地四周察看,只见一片蓝天碧海,除了西面天空有一朵似乎形状奇怪的白云外,再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了。船员们本来正交换得起劲,突然间这群当地人态度大变,他们也只好骂咧咧地爬上舷梯。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4:32

就在这时候,我们船上的大副游玉明正好不当班,他在船舷边上看得起劲。我走了过去,问道:“难道低气压的锋线要来了?”
  游玉明摇摇头,手一挥:“没有,最近这一带全是高气压控制,天气应该很晴朗的,连午后雨都不会有。”
  “那么,难道海啸要来了?”
  游玉明嗤笑了一下,用手画了一个大圈,说道:“没有的事,这一片海域,四周全被岛屿围着,喏,那个方向——”他手指向西面,然后说道:“是巴拉望岛,东北方向是吕宋岛,马尼拉就在这个岛上,这三个岛之间又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小岛,就算有海啸,被这么多岛屿一挡,也不会大。”
  “既然这样,那他们还逃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古里古怪的民族总是很多的,有时候,你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莫名其妙。”游玉明说道:“这也就是这些民族富不了的原因。”
  说这些话的时候,游玉明连连摇头,突然间,他脸布满的嘲笑凝固住了,嘴巴慢慢张大,笑容也渐渐变成惊愕。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4:55

在船上呆过的人,通常都知道海水颜色和深度的关系,一般来说,如果是透明的水,深度大于十二米,颜色就是蓝色的,水越深,颜色也就越蓝;深度如果小于十二米,那水就是绿色的,水越浅,颜色就越淡。
  第波罗附近的海水很清澈,我们的锚地又在在海湾中央,因此,从油轮上看去,就能看到从我们所处开始,海水一圈一圈地慢慢由深蓝变成浅绿,最后是衬出白色的海底,再加上岸边的红树林,不知道有多美丽。
  可是,这副美景几乎在刹那间变了:海水突然变混,我们所处的位置还好,只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些黄色,但远处的海岸却一下子由浅绿变成了混黄色。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5:21

就在我们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海水时,远处传来低低的呼啸声,似乎远处打了个闷雷,声音不响,但却吓人。
  “这——”我张开嘴,本来想说:“这里真的有古怪。”刚吐出一个字,只见远处的红树林轻轻地摇晃起来,大概是树叶相互摩擦,众多细小的沙沙声汇集起来,成了一阵连绵不断的古怪声音。我们在船上,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地震。”游玉明本来也很紧张,这时候,他却是一脸轻松;我也笑了起来,在海里,就不怕地震,这倒是做海员的好处之一。
  可是,我们笑得实在太早了。就在我们刚刚放松下来时,海里却再一次出现了古怪:从海底,不断地有大团气泡涌出,把原本很美丽的海湾搞成一片烂污色;最大的气泡,直径有好几米。在此之前,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怪事。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5:37

紧接着,另一种古怪的事又发生了:刚才的地震,惊起了一群一群在红树林里休憩的海鸟,它们起飞后,按照原来的习惯,紧贴着海面飞行。不想,水面上似乎有什么魔鬼之手,不断地将海鸟拽入水中。
  更奇怪的是,这些海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厄运,似乎并不反抗,而是飞着飞着,就突然跌入水中,此后就一动不动,再也不作任何挣扎。
  我和游玉明站在甲板上,不单充满了惊愕,更充满了恐惧,凝视着水面,看着这突然发生的惊心动魄。
  虽然地震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但是海底里却似乎仍然有什么巨大的动物在搅动,大团大团的气泡不停地冒着,甚至海底的白沙也被带了出来。随着这些气泡,我甚至能看到一些海鱼在这些气泡的边缘,无力的挣扎着,被一个气泡带上来,很快,又被一个气泡带下去。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6:00

我们所在的油轮甲板上,原来一直闹哄哄,十多个船员正因为和当地人交换水果海产不成,在吵着、骂着,看到这幅骇人的场景,一个个呆若木鸡,眼睛惊恐地看着四周的海面。顿时,除了船舱里发出的嗡嗡声,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呆了好半响,这群木偶人中,有人叫了一声:“哇,这海里有鬼!”这句话一下子惊醒了大家,似乎突然被解开了定身咒一样,甲板上的每个人都指手画脚,哇啦哇啦地猜测起来。
  在这艘船上,除了船长,游玉明是个资格最老的船员了,他已经在海上跑了十五年了,按照道理,他早就当过船长了,不过因为东南亚金融危机,各个船务公司都在裁员,他为了饭碗,只好委屈到我们船上当了个大副。

水润林 发表于 2011-2-3 13:16:16

“这……”说这话时,我的舌头有点打结,滑动了好几下,才把话说出来:“这个,你之前跑船的时候见过吗?”
  “没有。”他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很低沉,然后伸手一招:“小刘!”游玉明喊的是他带上船的一个老乡,名叫刘坤,这小伙子手脚非常麻利,人也很灵活。听到喊话,在几秒钟内,他连蹦带跳地迅速赶到。
  游玉明一脸凝重:“你告诉大家,这海里有古怪,无论如何,不要再呆在甲板上,大家赶紧回船舱。”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万一有人身体觉得不舒服,赶紧给他戴上防毒面具,轮机那里有……”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我:“就找刘韬要,另外,赶紧把这个情况向船长报告,由他作出最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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